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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巴仁波切02.jpg  

問:你在開示中提到〔當下〕,我很想知道:

如何能由對於時間的相對一刻的覺知變為對於究竟的覺知?


答:我們必須以對治相對層面做為開始,

直到最後這個〔當下〕呈現出如此生活化的特質,它不再依賴相對的方式來表達了。

你可以說〔當下〕存在於所有時間,它超越相對概念(concept of relativity),

不過,因為一切概念都建立在相對的觀點上,所以不可能找到任何超越它的字眼。


〔當下〕是唯一可以直觀的方式。

首先,它介於過去與未來之間——現在;然後,我們逐漸發現,〔當下〕根本不依賴相對性。

我們發現過去不存在、未來不存在,每件事都發生在現在——當下。

同樣地,為了要表達空間,我們可能先拿來一個瓶子,然後將瓶子打破,

之後我們看到:瓶子裡面的空與瓶子的空無二別——這就是技術(technique)的全部意義所在。


起初,〔當下〕就某種意義而言並不完美,

或者我們可以說禪坐並不完美,純粹只是人工化的練習:

你坐在那裡,試著一動也不動,並且集中注意在呼吸上等等。

但是,你以這種方式開始,之後卻漸漸發現並不只此而已,

因此,你所做的努力,譬如為發現〔當下〕所付出的,不會白費,

雖然在當時看來可能相當愚蠢,不過卻是唯一可以開始的方法。

 

問:對於學習禪修而言,必須先去掉自我才能開始嗎?或是會在研習當中自然發生?


答:那會自然發生,因為你不可能以無我開始,而基本上〔自我〕並不壞。

好與壞並不真正存在,而僅是次要的事。


自我,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是虛妄不實的,但卻不一定是壞的。

你必須從自我出發,利用自我,然後它會像一雙鞋子似地逐漸磨壞,

不過你仍必須用它,將它徹底磨損殞盡,這樣你就不用再保有它了。

如果你將自我推到一邊去而以完美開始,你可能會片面地愈來愈完美,

而另一方面的瑕疵也正在累積,就如同產生強光的同時也製造了強烈的黑暗一樣。

 

問:您提到禪修的兩種基本形式:

祈禱或試圖與更崇高的某種存在溝通,以及另一種單單只是覺知事物的實相。

但這種祈禱也存在於佛教中,譬如祈請文的念誦等,因此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這兩種禪修形式雖然不同,但實際上可以合在一起嗎?


答:是的,但是佛教中的祈禱只不過是打開、放棄自我的一個過程,是個製造容器的過程。

我無意貶抑另一種虔敬,不過,如果從對那種方法未能純熟運用的人的觀點來看的話,

虔敬無疑變成了渴望自我解脫——他將自己視為被分割的、被禁錮的、不完美的,

也就是他將自己看成基本上是壞的,並且試圖掙脫。

換句話說,他將自己有瑕疵的部分認同為〔我〕,而將任何完美的部分視為與某外在生命體雷同,

因此,他唯一可做的就是掙脫禁錮。

這種虔敬是過度強調自我覺知——負面的自我。


雖然佛教有千百種不同的虔敬修習,也有許多對上師虔敬的故事,

或如何可與上師溝通以及如何由虔敬達到證悟的記述,

然而凡此種種皆以不集中於自我為開端。


譬如,無論進行任何念誦或儀典,當使用象徵或觀想諸佛時,

在任何觀想產生之前,都須先做無相禪修以創造一完全開放的空間;

在結束時,必定念誦所謂的三輪體空:〔無我,無所觀之對象,無觀想之動作。〕

意義在於將任何有所成就的感覺皆拋回虛空中,因此,我們不覺得是在收集任何東西。


我們可能感覺無比的虔敬,但那種虔敬是抽像式的,而不是向內集中的,

我們只是認同那種感受,如此而已,

這可能是一種不同的虔敬概念——沒有中心存在,只有虔敬存在;

而另外那種虔敬則包含某種要求——想從中得到回報的期盼。

 

問:當我們到達打開與降服的階段時,難道不會產生很大的恐懼嗎?


答:恐懼是自我的武器之一,它可以保護自我。

如果我們到達某一階段,開始看出自我的荒誕不經,

不久之後,我們會恐懼失去自我——恐懼是它最後的武器之一,

過了這一關,恐懼即不再存在。

因為恐懼的目的是要嚇唬人,如果沒有回應,恐懼就失動效力了。

你看,恐懼是因你的回應而得以繼續活命的,

如果沒有人回應恐懼,亦即自我喪失,恐懼即不復存在。

 

問:您是將自我當做一個物體在談論嗎?

答:從哪方面說?

問:從將它看做是外界環境的一部分來說。


答:我已經說過,自我是一個氣泡,它是某種程度的物體,

雖然它並非真正存在——它不是永久的東西,

但事實上,它所顯現的比它真正的更像一個物體——

這是另一種保護自己、試圖維護自我的方法。

 

問:這是自我的一個面向嗎?

答:是的。

問:那麼,你不能毀掉自我,不然你就會失去識別的能力、認知的能力了。


答:不,不一定是這樣。

因為自我不包含瞭解,它沒有任何洞察力。

自我一向以謬誤的方式存在,它只會製造迷惑,而洞察力卻高明得多。

 

問:您會說自我是次要現象而非首要現象嗎?

答:會,的確是如此。

自我就某方面而言是智慧,但它碰巧也很無知。

你看,當你明白自己是無知的時候,就是你發現智慧的時候——那就是智慧本身。

 

問:如何決定自己的自我是無知還是智慧?

答:那並不是個要去決定的問題,只是我們可以那樣去看罷了。

你看,雖然我們將自我當成具有許多面相的實質上存在的東西在討論,

但基本上並沒有任何實在的物質存在,自我只是存在於時間中的一個連續創造的過程,

它時刻不斷地死去並重生,因此,自我並非真正存在。


但是,自我充當一種智慧:

自我死亡時,即是智慧本身的顯現;當自我形成之初,即是無知的開始。

因此,智慧與自我絕不是互不相干的。

那似乎很難下定義,雖然我們更喜歡有個清清楚楚的黑與白,

然而不存在的自然圖案卻不是那樣——根本就沒有分明的黑與白,萬物都是互相依存的。

黑暗是光的一面,光也是黑暗的一面。

因此我們無法一味反對哪一面,而將一切都建構在另一面上。


如果完全要靠個人的力量找出自己的方式是可能辦到的,

這與一隻從未游過泳的狗的情形相同——如果它突然被扔進水裡,它自然就會游了。

同樣地,我們本身具有一種精神性的本能,

只要我們願意將自己打開,總有辦法直接地找出自己的方式——

那只是將自己打開的問題,並沒有必要有一個明確的定義。

 

   --- 卓揚創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 Rinpo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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