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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說:〝不要判斷〞。

──這是有人類以來地球上最偉大的諺語之一。


對我們的理智而言,這是很難做到的。

我們的理智總想立刻做判斷;甚至毫無理由,理智也可以立刻做判斷。

你已經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判斷;

如果你看得深些,你會發現,耶穌是對的。


每一個判斷都是錯的,

因為整個世界是深深結合為一體,除非你瞭解全部,你才能瞭解部分。

每一件事都有關連,現在連結著過去也連結著將來、連結著永恆。

過去和未來將發生的事都息息相關,你如何能判斷?

這世界是不可分的,它是一個整體。

判斷總是錯的,因為它只看到一隅就以為看到全部。


耶穌是對的,不要判斷,

因為最後的審判將接近你,它之中有死亡。

你會失去你的感覺,但有死亡你才可能成長。

你判斷,你就退縮、停止而不再開花。


不要判斷是偉大、勇敢的行為,因為我們的頭腦總是熱切的想去判斷;

說好與壞,論是與非,不斷的做判斷。

如果你想逃出它的控制--只有那樣才可能有內在的成長--那麼,不要判斷。


有個故事很簡單:

有個鄉下老人,他很窮以伐木為生,但連國王都嫉妒他,

因為他有一匹美麗的白馬,它既美又壯,渾身煥發光芒。

國王出了很高的價錢,但老人說:

「這隻馬對我來說,不只是一匹馬,他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把我的朋友賣掉呢?」

老人死也不肯賣馬。

有天早上,他發現馬不在馬廄裏,村人知道這件事後,都嘲笑他:

「你這個笨蛋,我們早知道你的馬會被偷,你早該把它賣了,還可以使你變成有錢人。

現在你的馬沒了,而你什麼也沒有了,真是不幸!」

老人說:「別說得那麼肯定馬只是不在馬廄裏而已。

這是事實,其他的說法都只是判斷,這件事是幸抑或不幸,還不知道呢!」

但大家都叫老人不要自我安慰,這麼有價值的馬丟了,當然是不幸事件。

老人不置可否。

在十五天後,某個夜裏,馬回來了,它並沒有被偷,它是自己逃走的,

他不但自己回來,還帶了一打野馬回來。

村人們知道此事,又來恭喜他,說:「你是對的,你的馬丟了並非不幸,而是你的幸運!」

老人說:「還不知道呢!事實上是,我的馬帶了十二隻野馬回來,它還未必是福,你們別打擾我了。」

人們不再多言,雖然他們心裏覺得老人很奇怪,他們想,他多了十二匹馬,

只要公那十二匹馬稍加訓練,他就可以變得很有錢,這當然是福了。

老人有個獨子開始訓練這些馬,有一天,他從其中一匹野馬背上跌下來,跌斷腿,

村人又說:「你是對的,這未必是福,你的兒子因而跌斷腿,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將來要依靠誰呢?」

老人說:「還不一定呢?誰知道我兒子跌斷了腿是福還是禍呢?你們現在就做判斷,太片面了。」

幾個禮拜以後,這個國家與鄰國發生戰事,所有的年輕人都被調去打仗,

因為老人的兒子跛了,所以沒有被調走。戰勢不妙,士兵無人生還,人人哭得呼天搶地,

於是村人們又來對老人說:「你是對的,你兒子跛了,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

老人說:「你們還在做判斷!是福是禍只有老天爺知道,凡人是沒辦法明白的。」


當我們說:「老天知道!」,我們意謂著:「存在的整體知道!」

不要判斷,否則你永不能成為整體的一部分。


蘇菲很堅持:別為沒發生的事煩惱,別做判斷。

你的覺知還很低,你生活在可憐的黑暗山谷中,但你甚至要判斷佛、判斷耶穌--

不但被審判,而且被送上十字架,被人們判斷了他的罪名,被判斷懲罰。


你活在可憐的黑暗山谷中,連夢中也沒見過山峰,無法想像有山峰。

夢出現你的知識,因而你連山峰也夢不到,無法想像!

你不能想像什麼是上帝,什麼是佛,但你已做了判斷:

「這是佛,那不是佛,這人成道了,那人還沒成道。」

人成不成道不會被你的判斷所傷害,但你以你的判斷傷害自己。


你一判斷,就停止了成長。

判斷是理智的凝滯狀態,你停止行動、停止努力,停止認知更多的東西。

你做完判斷,就感覺事情完成了。

理智喜歡做判斷因為再繼續行動是件麻煩事。

在過程中總是比較困擾,做結論使你覺得自己達到了目標,可以不再往前走。


一個步向終極旅程,應該把它當成基本點,而不要判斷。

這很困難,幾乎不可能--因為在你知道它之前,你的理智已經開始判斷了,

但只要你逐漸嘗試,會有微妙的覺知升起,然後你才可以丟棄你的判斷,變成宗教性的。

然後,你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你們一般稱為「宗教界人士」的人什麼都懂,

他們總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他們總是有意見,他們變成厚臉皮,變得豬頭豬腦。

他們的旅程停止了,不再成長,他們的河流枯乾。

如果你想要移動、成長,無限的移動和成長是可能的,

因為上帝不是一個固定不變的點,上帝是生命移動的整體,多變的存在的整體。

如果你要和上帝一起散步,你必須繼續移動,必須在你的旅程上繼續走。


事實上,旅程永遠不會結束,一條路結束了,會有另一條路開啟;

一扇門關了,會有另一扇門打開。

你面前總是有較高的山峰,你才到達一個山峰,就想休息,認為你什麼都達到了,

忽然間,你又會看見更高的峰。

峰峰相連,沒有盡頭,旅程是無限的,上帝也是一個無限的旅程。

有勇氣的人,從不擔心什麼是目標,只是安於旅程本身,和生命一起移動,

像與河流一起流動一樣,活在現在這一刻,並且成長,

只有這樣的人配和上帝散步。


頭腦指向的人是二流的,你的所達到的目標也是二流的。

沒有目標是好的,為什麼生命能不死?

因為每一個目標就是一個死亡,達成目標,你就不再被需要。


判斷太多的人處處阻斷自己的成長,

一旦判斷駐進你的內心,你就無法看見新的東西。

你的判斷不容許新的東西,因為它會被新事物打擾。

你必須閉上眼睛活著,像個盲人,

因為你已下了判斷,張開眼睛,你會看到新的東西,你就必須改變判斷。

而通常,判斷讓我們覺得很舒適,你像在舒服的房子裏,忘了路及旅程,

忘了外頭可能接近而來的危險。


你把自己關在小小的房子,不再冒險,緊閉著窗戶,也怕開門,

怕陌生的事物進來,打擾了你的舒適與安全。

所以你活得像個盲人,你其實並不盲--只是狡猾,你因狡猾而盲。

你的理智總是很快的做判斷,避免任何旅行,只懂得脫逃。


已有成千上萬的人來見我,他們可以分為兩種類型:

有些人準備張開他們的眼睛,有些人根本不準備打開他們的眼睛。

準備張開眼睛的人,才有可能性;

不準備張開眼睛的人,只是在墳墓裏生活,不允許任何花朵在他的存在中開花,也不許任何微風拂過。

他也不許任何未知,他很害怕,只能在固定的圓中移動,不斷重覆相同的事情,

像個留聲機,一再重覆,然後說活得很無聊!

沒有人該對你的無聊負責!

因為無聊的人自己決定閉上了眼睛,張開眼的人從不覺得無聊。


生命是迷人的、神奇的,生命是奇蹟!

每一個人都有幾百萬個奇蹟在你的身邊發生,但如果你因判斷而閉著眼睛,你就不能看。

你經過一朵花身旁,有人對你說:「花很美麗!」

但你只是像留聲機一樣重覆:「是的,它很美,它是一朵玫瑰花!」

但事實上,你並沒有看到花和它的美,只因不回答可能會讓你很困窘,所以你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你愛上一個女人,但即使在蜜月期還沒結束前,你的愛便已染上灰塵,

她變得不再像你看她第一眼時那樣美麗耀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認為你比第一眼時瞭解她,因為你下了這個判斷。

你認為她已經不再是個陌生人,像已認識她,你怎麼真正認識一個人?

一個人是無限的過程,你永不會認識一個人。


在早上,旭日初升,鳥兒歌唱花朵多麼鮮美!

在花瓣上,你可以看見新生命的悸動!

到了下午,花兒又不同了。

氣候改變,太陽不再是一樣的太陽,鳥兒也不再唱歌,

花兒不再像你早上看到的那樣朝氣蓬勃,它變得越來越憂傷--那是另一種不同的體會。

到了黃昏,花朵枯萎,回歸宇宙中心,

你可以在一朵花中看見你的生死,看它如何轉變,而後死亡,每一個過程都如此不同。


如果你不知道花朵的幾百萬風中變化,你如何知道一個人?

人是盛開的覺知,進化中所盛開的最偉大的花朵。

你怎能說你瞭解你太太?

當你認為你已知道時,你就以為任務完成了,你已下了一個判斷--你又開始尋找另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對你還是個陌生人,

你將會在你的妻子、你的丈夫、小孩、朋友,甚至敵人的存在中,歷經許多氣候和心境的轉變。

沒有人真的已經知道什麼,理智很狡猾,它需要知識,

因為知識讓你感到安全,有陌生人就不安全。


在未知的環境中,你總會覺得害怕:

當你不認識你的四周,不認識那些人、花、樹時,你的自我認同感就迷失了。

當你感覺你知道你的妻子、孩子、朋友、社會、歷史及地理環境的所有知識時,

你才能知道自己是誰,因此你不斷餵養自我意識。


知識是自我意識的食物,

但自我意識的死亡才是新生,自我意識的滋長只是你的死亡。


別想安定下來,你要成為無家的修行者。

印度有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流浪、無家且無根,沒有認同感,與未知一起生活,每一件事都使他們驚喜。

對你而言,好像沒有任何事值得驚喜,因為你覺得你什麼事都知道。

當你活在「不知道」中,每一件事就都是新的,

每一件事都不須比較,與過去無涉,與未來無關--每一件事都是獨特的,它沒發生過,也不再發生。

如果你錯過這一刻,你將永遠錯過它,它不再回頭。


每一刻都是存在的不同風貌,你若不享受它,你就會錯過。

通過知識,你則會錯過它,因為你以為你早知道了。

當我告訴你:「從房子裏出來,太陽升起了,非常美麗。」

你說:「我知道,我常常很早起來,我早就看過了,別吵我。」

事實上,今天的太陽你從沒看過,我從前也沒來叫醒過你。


每一件事都是絕對新、絕對原始的,只有被理智弄老的你把每件事看成死氣沈沈、滿布塵灰。

你覺得無聊,表示你不懂如何在「不知道」中生活。

孩子從來不會覺得無聊,每一件事都讓他們驚訝。

你要一直活在驚喜中,讓你的整個存在充滿驚喜。

忽然間你會發現世界完全不同,它不是你早知道的那個世界,因為你已不同,世界就不一樣。


不要判斷,不要用你的知識築成監牢,維持你的自由、無根與無家。

這些都是象徵性的,

一個無家的門徒意謂他不根源於過去,在過去中他沒有根,

並不是說他像個流浪漢一樣流浪,他的流浪層面較深:在精神上,他是個流浪漢。

從一個國家流浪到另一個國家,對你不會有太大幫助,早晚你會安定下來。

從沒有非常老還在做嬉皮的人,而當一個嬉皮想安定下來時,沒有人比他更安定。


一個平凡而坦誠的人,總會感覺到一種叫他去流浪的內在召喚。

他也許已成家立業,但這樣的呼喚還是持續的在他夢中、想像中出現,

但當一個嬉皮想安定下來,他會絕對的安定,他已明白當流浪漢的滋味,

就知識上來說,他知道了。


當我說,變成「無家」可歸,我並不是叫你實際上如此。

我意味著內在的無家生涯:

不安定、不根著,沒有過去,只活在現在,這一刻就是整體,就是全部。

忽然間,你變得覺知,覺知於隱藏的、看不見的,從四面八方環繞你的未知。

它像廣大的海洋,嶄新的事實在裏頭出現又消失。


生命永遠不會變老,生活永遠不會變成二手貨,它是原始而新鮮的。

只有你的理智會變老,會使你錯過生命。

為了持續活在新鮮中,你必須停止判斷,最高的覺知就會在你裏頭開花。


判斷是一種負擔,但它已變成你不得不的習慣。

有東西出現你面前,你就立刻下判斷,生怕來不及,

但若你變成像佛陀或達南這樣的蘇菲師父,你就接近自古常新的覺知本源。

沒有任何東西是舊的,沒有任何東西從過去而來,覺知只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理智是時間,而意識是永遠。


我們的頭腦像一列有許多車廂的火車,從過去連結到現在,從現在連結到未來,水平的移動著。

而覺知是垂直的,它不從過去來,也不通往未來,就在此時此刻,它垂直深深向下,也高高向上。

這就是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涵義--而基督教對這個意義完全無知。


十字架是一個象徵,一條垂直的線和一條水平線相遇,

基督的手放在水平線上,而除了他的手外,他的整個存在,在垂直線上。

它有什麼意義呢?

它的意義是:行動是時間的產物而存在則遠遠超越於時間。

手象徵行動,耶穌的手被釘在水平的時間中。


行動是時間的產物,我們的行動出於理智,理智也是時間的產物。

手是頭腦的延展,它們有一致性。

你的頭腦可分成兩個部分,右邊管轄左手,左邊管轄右手,你的理智用手控制外界的事物。

所有的行動,肉體的或心理的,都是時間的產物。

你的存在是垂直的,它有深度及高度,並沒有兩層的限制。

當你判斷時,你水平的自我認知會越來越強,因為對於判斷來說,過去是必要的。

你不可能不憑藉過去,就能判斷東西。


你說,這張臉很美。你怎麼知道它很美?

因為你看過很多張臉,在讀小說時想像過,在電影中看過,在過去,你對美已有成見。

它是模糊的,你無法定義的概念,但如果有人堅持要你說出什麼是美,你就會覺得很困惑,

美像雲一樣,對你來說只是個模糊的概念。

你說,這張臉很美,就是把過去模糊的概念帶過來比較事實,你的判斷和你過去的經驗有關。


如果你沒把過去帶進來,那完全不同的美便出現了。

不經判斷,不經理智,不受欺騙,只是你在此時此地對這張臉的看法,

對神秘性的深深參與,對此時此地這個人的參與,這時候,這個人既不美也不醜,所有的判斷都消失了。

只有未知,無名的神秘性--只有在不判斷的這一刻,愛之花才會綻放。


對理智來說,愛是不可能的,只有性是可能的,

因為理智接受行動,而性本身是一種行為。

愛不是一種行為,它是一種存在的境界它是垂直的。


當你看一個人而不去判斷他的美和醜、好和壞、賢與惡時,

你就能看進他的眼睛裏,和他內部能量的來源相遇。

這樣的相遇是無形的美,是屬於靈魂的,永遠的。


對事物亦然,如果你看著一朵花,不下判斷,花的心靈也會向你敞開,邀請你的參與。

判斷是邏輯、是批評而不是愛。

判斷是表面的,沒有深度。

當你判斷一朵花,花便閤起來;當你判斷一棵樹,樹就不在。

如果你只是純粹的觸摸、擁抱樹、棲息在樹下,不以任何頭腦作用,任何一棵普通的樹都是菩提樹。

無限的情感從樹流向你,樹將與你分享秘密。


即使是石頭也一樣。

當佛陀擁觸一個石頭,它就不再只是石頭,它有了生命,有了悸動的心。

當你存在的境界與覺知越高,你就越能從平凡的事物來領略這一切。


不要判斷。

幾百萬人以判斷錯過佛陀、耶穌及查拉圖斯特拉。

當你遇到比你有更高覺知的人,不要判斷,只要敞開,這樣他才能幫你……

 

---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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