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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尼采:「你總是在笑!你是如此的喜悅!你真的這樣覺得嗎?」

尼采說:「既然你這麼問,我就告訴你實話。

我一直笑,好讓我不會開始哭。在我開始哭之前,我會用笑來壓抑它。

我的內心已經不笑了。我的笑一定說服了別人,所以別人認為我是快樂的。

我笑只因為我是如此的悲傷,所以藉著笑我得到了抒解。

有時候我可以藉此來安慰自己。」


沒有人看過佛陀笑,沒有人看過馬哈維亞笑,沒有人看過基督笑。

這其中必定有理由。

也許他們的內心沒有淚水,所以也不必用笑來隱藏它。

也許他們的內在沒有留下悲哀,所以也不必用微笑來隱藏它。

在內在打擾的東西都消失了,所以現在也不必在外在堅持著笑容。


一個身體發臭的人必須噴香水。

一個身材不好看的人需要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美。

一個悲傷的人必須學著去笑,一個內在充滿淚水的人必須在外在保持微笑。

一個內在充滿了刺的人,必須在他的外在佈滿了花朵。


人類絕對不是他外表看來的那樣,他是完全相反的。

他的內在是一回事而外在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別人被我們的外在所欺騙那就還好,但是問題是我們自己也被它欺騙了。

如果只是別人被外在的表象騙了,那就還好,

──那不是非常令人驚訝的,因為人們通常只會看外表。

但是我們自己也被欺騙了,因為我們認為自己就是別人看到的那個形象。

我們透過別人的眼睛來看自己,我們從來沒有直接的看自己、看我們真正的自己。


在別人眼中形成的形象欺騙了我們,我們變得害怕往內看。

我們想要看到別人對我們感覺的形象,而不是看我們自己。

人們在說什麼?我們很有興趣知道別人對我們的看法。

在這種好奇心之後並沒有什麼。

我們認為可以透過別人眼中形成的形象來認識自己。

這是非常令人驚訝的!甚至連了解自己我們都必須透過別人的眼睛。


人類怕別人也許會說他的壞話。

如果別人說他的好話他會覺得很高興,因為他對自己的了解要依賴別人的觀點。

他對自己沒有立即的了解,他對自己沒有任何直接的經驗。

這種經驗能夠發生,但是它並沒有發生,因為我們試著去逃避它。


與頭腦會合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管別人說什麼、或是要如何出現在別人的面前;

相反的,一個人必須直接與本來的自己會合。

一個人必須在單獨中完全的敞開頭腦,然後看看那裡有什麼。


那是一種勇敢的行為。

決定進入自己內在隱藏的地獄是一種充滿勇氣的行為。

看著自己赤裸裸的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氣的行為。

那需要很大的勇氣。


從前有一個皇帝。他每天早上都習慣於消失在宮殿中央的一個房間裡。

他的家人、屋子裡的人、他的朋友、他的大臣都對他的這個習慣很驚訝。

他總是把房間的鑰匙帶在身上,當他進入房間時他會從裡面把房間鎖上。

這個房間只有一扇門,而且沒有窗戶。

在一天二十四小時中,他至少會在那個房間待上一小時。

甚至連他的妻子都不知道這個房間的事,因為他從來不告訴任何人。

如果有人問起,他會笑一笑然後保持沉默,他也不會把鑰匙交給任何人。

所有的人都對此感到驚訝,他們的好奇心一天一天的在增長,

──他在那裡做什麼?沒人知道!

他會在那個封閉的房間待上一小時,然後他會靜靜的走出來,

並且把鑰匙放在口袋裡──而到了第二天他又會做同樣的事。

在最後人們的好奇心到達了最高點,他們為了查出他做的事而一起串通起來。

他的大臣、妻子、兒子、女兒都是這項共謀的一部份。

有一天晚上他們在牆上挖了一個洞,好讓他們在下一次他進去時能看到他在做什麼。

第二天,當皇帝進去時,每個人都一個接著一個的從這個洞偷看。

但是不論是誰,只要他把眼睛湊上那個洞,他馬上會站到一旁然後說:

「他在做什麼?他在做什麼?」

但是沒有人說得上來他在做什麼!

這個皇帝走到裡面,然後脫掉了他所有的衣服。他將手伸向天空,然後說:

「哦,神啊!那個穿著衣服的人不是我。那不是我的真面目──這才是我的真面目!」

然後他開始跳來跳去、大吼大叫,像個瘋子一樣。

不論是誰從洞裡看到了這一幕,都會嚇得退到一邊,然後說:

「我們的皇帝是怎麼了?我們以為他也許是在做瑜珈或是祈禱。但是這是在幹嘛!他在做什麼?」

而皇帝會對神說:「這個在你的面前穿著衣服、平靜而和平的人完全是假的。

他是個有教養的人。是透過我的努力而使他成為那樣的。事實上這才是我。

這才是我的真面目,這才是赤裸裸的、瘋狂的我!

如果你接受我的真面目,那就沒問題了──因為我可以欺騙我的人民,但是我怎能欺騙你呢?

我可以藉著穿衣服而對人們顯示我不是赤裸的,但是你清楚得很,我是赤裸的。我怎能欺騙你呢?

我可以對人們顯示我是平靜的、喜樂的,但是你了解我的內心深處。

我怎能欺騙你呢?在你的面前我只是個瘋子而已!」


在神的面前我們都像個瘋子一樣。

事實上,先把神放一邊──如果我們看自己的內在,

那麼甚至對我們自己而言,我們看起來也像是瘋子一樣。

我們的頭腦已經變得很混亂了,但是我們從來不會注意這個問題,

所以我們也不曾發展任何方法來對付它。


首先就是要直接的與頭腦會合,

但是要讓這種會合發生,我們必須先了解兩、三件事情。

在那之後我們才能夠去想如何改變頭腦的事情。


要直接的與頭腦會合,第一件事就是我們應該拋棄所有了解自己的恐懼。


什麼是了解自己的恐懼呢?

這恐懼是我們也許是壞人。

這恐懼是我們也許會發現在有擁一個有教養的好人形象之下,我們卻是一個壞人。

我們看起來是好人──我們是聖潔的、天真的、真誠的、真實的。

我們的恐懼是我們也許會了解到我們的內在是不真誠的、虛假的。

我們害怕發現我們是不虔誠的、複雜的、狡猾的、偽善的、不神聖的。

這恐懼是我們對自己的形象──我們以為的自己──也許會變成假的。


一個以這種方式害怕著的人永遠無法與頭腦會合。

進入森林、進入黑暗、無懼的坐在野生動物面前是容易的,

但是要無懼的站在隱藏在你內在的野人面前是很困難的。那是非常費力的。

站在大太陽下好幾年並不費力,任何傻瓜都做得到。

倒立並不難,任何白痴都可以教你這種馬戲團的遊戲。

躺在釘床上並不很困難──皮膚會很快的習慣於釘子。

如果世上真有一件費力的事,那就是立即了解自己內在一切的勇氣──不論一個人有多壞、多瘋狂。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拋棄恐懼,然後準備勇敢的去看自己。

一個沒有這種勇氣的人就會有麻煩。

我們對達成靈魂、了解存在有興趣,但是我們沒有勇氣與自己有直接、簡單的會合。

靈魂與存在是非常遙遠的──第一個真相是我們的頭腦、大腦。

第一個真相是與我們息息相關的思想中心。

一個人必須先去看它、認識它、了解它。


第一件事就是在單獨中毫無恐懼的、努力的去了解自己的頭腦。

每天至少要給頭腦半個小時的機會去表達它自己。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就像那個皇帝一樣──然後給你的頭腦完全的自由。

告訴它:「不論你想要想什麼、暝思什麼,都讓它發生。」

拋棄你對自己的審查,它已經讓事情無法浮現了──要把它全部拋棄。

給你的頭腦自由,讓該昇起的東西昇起、讓該出現的東西出現。

別停止或壓抑任何東西。你已準備好要去了解內在有什麼。


你也不應該判斷什麼是好與壞,因為當你判斷的那一刻,壓抑就開始了。

你稱之為「壞」的東西,頭腦會開始壓抑它;

你稱之為「好」的東西,頭腦會開始將它當做掩飾物。

所以你不需要將任何事判斷為好與壞。

不論頭腦中有什麼、不論它是怎樣,都要準備好以它原來的樣子來了解它。


如果你讓頭腦完全自由的去想、去思考、去感覺,你會被嚇到並且想知道自己是否發瘋了,

──但是為了要由頭腦中解脫,去了解頭腦內部隱藏著什麼是很重要的。

由頭腦中解脫的第一步就是去了解與認識它。沒有別的方法。

隱藏的敵人、躲在你身後的敵人比你面前的敵人──那個你認識的、了解的敵人──來得危險得多。


第一件事就是因為我們對頭腦強加的禁止與限制,我們不讓頭腦自動自發的表現自己。

我們限制了它所有的自發性。每件事都變得不自然、虛假。

我們把每件事都蓋在面紗之下,我們戴著虛假的面具,我們從來不讓頭腦直接的表現自己。

所以,在一開始,至少讓它在你面前直接的表現自己,好讓你熟悉那些一直被隱藏與壓抑的東西。


大部份的頭腦都一直被壓抑在黑暗之中。

我們從來沒有把燈光帶到那裡。

我們住在房子的陽台,而裡面的所有房間都是黑暗的,

我們不知道有多少的昆蟲、蜘蛛、毒蛇與蠍子藏在那裡。

在黑暗中必定會聚集這些東西。

我們害怕將光明帶到那裡,我們甚至不想去想像房子的情況。

對尋道者來說,拋棄這種恐懼是非常重要的。

要在頭腦與想法中帶來革命,第一件事就是要拋棄這種恐懼、要準備去無懼的了解自己。


第二件事是要擺脫所有加在頭腦上的審查與限制。


我們已經在它上面加上了許多限制。

我們的教育、我們的道德教誨、我們的文明與文化已經加上了許多限制──

「別這樣想。別讓這種想法進入你的頭腦。那是個壞的想法!別讓它這樣!」


當我們壓抑它們時,壞的想法不會被摧毀,它們只會更深入我們的潛意識。

壓抑一個想法,它並不會離開,它會更深入我們之中──

因為我們壓抑的東西是由內在昇起的,它並不是來自於外在的某處。


記住,在你頭腦中的東西並不是來自於外在,它來自於內在。

那就像一道泉水由山裡湧出,而我們將那個湧出口封閉一樣。

泉水不會被摧毀,它會到更深的地方,它會尋找其他流出這座山的方式。

原本也許只有一道泉水,但是現在將會有十道泉水,

因為泉水會藉著分為十道泉水而流出來。

而如果我們封閉了這十個地方,那麼將會產生一百道泉水。


每件事都來自於內在而不是外在。

我們越壓抑它,它就會變得越醜陋、越變態。

那麼它就會找到跑出來的新方式,然後就會更複雜──但是我們會繼續更用力的壓抑它。

我們從童年開始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果頭腦中的某種想法是錯的,就要壓抑它。

那個被壓抑的想法不會被摧毀,它會進入我們潛意識的更深處。

我們越一直壓抑它,它就會進入得更深,它就會越掌握我們。


憤怒是錯的,所以我們壓抑它──然後有一道憤怒之流散佈在我們全身。

性是錯的、貪婪是錯的、這是錯的、那是錯的……

凡是錯的我們都壓抑,到了最後我們會發現我們變成了我們壓抑的東西。

藉著封閉泉水的開口,你又能夠阻擋那些被壓抑的泉水多久呢?


而頭腦以某種特定的方式作用著。

例如,凡是我們想要壓抑或逃避的東西,都會變成頭腦的中心。

凡是我們想要逃避的東西都會變成一種吸引,而頭腦會開始移向它。

試試看!如果你試著逃避或壓抑某件事,頭腦馬上會變得專注於它。


密勒日巴是一位住在西藏的神秘家。

有一天有個年輕人來找他,他說:「我想要得到某種力量。請給我一個咒語。」

密勒日巴說:「我們沒有任何咒語。我們是神秘家。

咒語是魔術師、變戲法的人在用的──去找他們。我們並沒有咒語──我們為什麼需要力量呢?」

但是密勒日巴越拒絕,這個年輕人越認為一定有──否則他為什麼要拒絕呢?

所以他一再的來找密勒日巴。


群眾總是會聚集在那個用棍子或石頭趕走人們的聖人附近。

群眾會認為這個聖人一定有某種特別的東西,否則他不會把人們趕走。

但是我們不了解,透過報紙上的廣告來吸引人們、或對人們丟石頭,都是同樣的把戲。

宣傳效果都是一樣的。

而第二種方式是更能操縱別人的、更狡猾的。

當人們被丟石頭趕走的時候,他們不了解他們實際上被吸引了。

這是一種微妙的方式。人們會一直來,雖然他們不知道他們被引誘了。


這個年輕人認為密勒日巴也許在隱藏某種東西,所以他每天都一直來。

到最後密勒日巴受不了了,所以他在紙上寫了一個咒語,

他說:「把這張紙拿去。今晚是無月之夜。在晚上唸這張紙五次。

如果你唸這張紙五次,你就會得到你要的力量。然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你走吧,別再煩來我了。」

年輕人抓了紙轉身就跑。他甚至沒有感謝密勒日巴。

但是在他還沒走下寺廟的台階之前,密勒日巴在他後面叫道:

「朋友!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這個咒語有一個特殊情況。

當你唸它的時候,在你的頭腦中不應該有任何關於猴子的想法。」

年輕人說:「別擔心,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一類的想法。

我從來沒有任何想到猴子的理由。我只須唸這張紙五次。沒有問題的。」


但是他犯了一個錯。甚至在他還沒走到台階下猴子就開始出現了。

他非常害怕。他閉上眼睛,而內在卻有猴子;

他往外看,甚至在沒有猴子的地方他都看到了猴子!

當時已經是晚上了,樹林間的每一個移動似乎都有一隻猴子都那裡。

猴子似乎無所不在。

在他回到家的時候,他變得很擔心,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他從來沒有想過猴子。

他與猴子從來沒有任何關係。


他洗了澡,但是在他洗澡時猴子還是與他同在。

他的整個頭腦只被一件事纏繞──猴子。

然後他坐下來唸咒語。

他拿起了紙、閉上了眼睛──在內心有一群猴子正在戲弄他。

他很害怕,但是他仍然堅持著。

他變換姿勢,他試著以各種方式端坐、以不同的瑜珈姿勢端坐。

他祈禱、他鞠躬、他乞求;他哭喊著請求任何人幫他擺脫這些猴子。

但是這些猴子還是不為所動。牠們不打算在那天晚上離開他。


到了早上這個年輕人幾乎快瘋了,他了解到這個咒語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得到的。

他知道密勒日巴很機靈,他加了一個困難的條件在他的身上。

密勒日巴真是個瘋子!

如果事情將會因為猴子而產生阻礙,那麼至少他不應該提到猴子才對。

那麼也許就能夠達成這個咒語的力量了。


到了早上他回去找密勒日巴,他哭著說:「把你的咒語收回去。你犯了一個大錯!

如果猴子是使用這個咒語的阻礙,那麼你就不應該提到它。

我從來不會想到猴子,但是這整夜猴子都一直在追著我。

現在我必須等到下一世才能達成這個咒語的力量了,

因為在這一世這句咒語已經與猴子連在一起了。現在不可能擺脫牠們了。」


猴子已經與咒語連在一起了。它們是怎麼連在一起的?

他的頭腦堅持猴子不應該出現,所以猴子就來了。

每當他的頭腦試著擺脫猴子時,猴子就出現了。

每當他的頭腦試著逃避猴子時,猴子就來了。


禁止就是吸引、拒絕就是邀請、阻止就是引誘。


我們的頭腦是有病的,因為我們不了解這件簡單的事。

我們不想要憤怒──然後憤怒就像猴子一樣的來臨。

我們不想要性慾──然後性慾就像猴子一樣的出現,並且掌握了我們。

我們不想要貪婪、我們不想要自我──然後它們都來了。

但是我們想要的──靈性、宗教性、成道──似乎都不會來。


我們不想要的都來了,而我們試著去得到的卻從來不出現。

這種變態之所以發生,是因為不了解頭腦中這件簡單的事。


第二件要記住的事,就是沒有必要堅持什麼東西應該或不應該在頭腦中。

我們應該準備去看著頭腦中出現的任何東西,而不要做任何的選擇或制定任何的條件。

以這種方式,我們才能夠看到頭腦的真面目。


廣告商都很了解頭腦這種簡單的矛盾本性,但是宗教領袖們對它一點也不了解。

宣傳家都很了解這個事實,但是社會上的教誨並不了解它。

當一部電影的廣告打出「限制級」的文字時,小孩子就會戴上便宜的假鬍子去看這部電影。

廣告商知道要吸引小孩,就必須在廣告上使用「限制級」這個字。

有一些女性雜誌是「限女人閱讀」。除了男人沒人會去看那些雜誌,女人從來不看它們。

我曾經去詢問,然後我發現大部份購買的人都是男人!

當我有一次問代理商關於他們雜誌的事情時,他們說:

「女人偶爾會買『限女人閱讀』的雜誌,但是她們通常會買限男人閱讀的雜誌。」


廣告商了解吸引人類頭腦的是什麼,但是宗教領袖和道德導師都還不了解。

他們仍然繼續教導著人們一些蠢事,像「不要憤怒,要與憤怒戰鬥。」

一個與憤怒戰鬥並試著逃避憤怒的人,他一輩子都會與憤怒糾纏不清。

他永遠無法從憤怒中解脫。

只有一個有興趣面對面的了解憤怒並且不與它戰鬥的人,才會從其中得到解脫。


第二點就是要拋棄對於頭腦所有狀態的衝突與掙扎。

只要創造出想要知道、想要了解的感覺就好──「我應該去了解我的頭腦是什麼」。

一個人應該用這種簡單的感覺來進入頭腦。那就是第二點。


第三點就是對於頭腦中昇起的一切事情都不要下判斷。


不要下好或壞的判斷。好與壞是同一個錢幣的兩面。

在壞存在的地方,它的另一面就有好存在。

在好存在的地方,它的另一面就有壞存在。


壞人隱藏在好人裡面,而好人也隱藏在壞人裡面。

好人的錢幣是好的那一面朝上,而壞的那一面朝下。

所以如果一個好人變壞,那麼他會比大部份的壞人更壞。

如果一個壞人變好,那麼好人似乎也比不上他。


在壞人身上的好是完全隱藏的──只有壞的一面顯示出來。

如果他變成一個好人,那麼其他的好人在他身旁都會黯然失色。

有一種新鮮的、隱藏的善的力量會由他身上昇起。

Valmiki與Angulimal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們從前是壞人,但是他們有一天變好了,他們的好比其他的聖人都還要出色。


好人與壞人並不是不同的,他們是同一個錢幣的兩面。

但是賢者是第三種人──在他的裡面既沒有好也沒有壞。錢幣完全消失了。

賢者不是一個好人、紳士或聖人。

邪惡的人總是隱藏在紳士裡面,而紳士也總是隱藏在壞人裡面。


賢者是第三種現象。他超越了好與壞,他與兩者都無關。

他進入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層面,在那裡沒有好與壞的問題。


有一位住在日本村落中的年輕僧侶。他非常的有名,他有很好的聲望。

全村的人都很尊敬他。向他致敬的歌曲在全村落傳誦著。

但是有一天一切都變了。村裡的一個年輕女孩生下了小孩。

當她的家人問那是誰的小孩時,她說這個小孩是那個年輕僧侶的小孩。


讓仰慕者變成敵人要花多少時間呢?要多久呢?

甚至一陣子都不必等,因為仰慕者的頭腦中總是隱藏著譴責。

頭腦只是在等待機會,當仰慕結束的那一天,譴責就開始了。

那些尊敬的人在一分鐘之內就可以變成不尊敬的。

那些行禮的人在片刻間就可以砍下同一個人的頭。

在尊敬與不尊敬之間沒有差別──它們是同一個錢幣的兩面。


全村的人攻擊了僧侶的茅屋。

長久以來,他們一直顯示著對這個僧侶的尊敬,但是現在他們所有壓抑的憤怒都跑出來了。

現在他們有不尊敬他的機會了,所以他們都跑到僧侶的茅屋那裡放火燒了它,

然後他們把小嬰兒丟給他。

這個僧侶問:「怎麼了?」

人們對他吼道:「你還問我們怎麼了?這個小孩是你的!難道還要我們來告訴你怎麼了嗎?

看看你燃燒中的屋子、看看你的內心、看看這個小孩還有這個女孩。

沒有必要讓我們來告訴你這個小孩是你的。」

僧侶說:「是這樣嗎?這個小孩是我的嗎?」

小孩開始哭,所以他開始唱歌讓小孩安靜下來,人們離去,剩下他一人坐在燒光的茅屋旁。

然後到了下午,他依照平常的時間去乞食──但是今天誰會給他食物呢?

今天每扇門都在他面前重重的關上。

今天有一群人開始走在他後面,嘲弄著他、向他丟著石頭。

他到了那個女孩的家。他說:「我也許沒辦法為自己找到食物,但是至少給這個小孩一些牛奶吧!

我也許有錯,但是這個可憐的小孩有什麼錯?」


這個小孩正在哭,而群眾在一旁看著──女孩終於受不了了。

她跪在她父親的腳下說:「原諒我,當我說出這個僧侶的名字時,我說了謊。我甚至完全不認識他。」

這個父親變得很緊張。這是個很大的錯誤。他跑出了屋子、跪在這僧侶的腳下,然後試著把嬰兒要回來。

僧侶問:「怎麼了?」

女孩的父親說:「原諒我,這件事當中有某種錯誤。這小孩不是你的。」

僧侶回答:「是這樣嗎?這個小孩真的不是我的嗎?」

然後村子裡的人們對他說:「你瘋了!今天早上你為什麼不否認這件事?」

僧侶說:「那會有什麼不同呢?小孩一定是屬於某個人的。

你們已經燒掉一間茅屋了──你們還會再燒掉一間。

你們已經享受了中傷某人的樂趣,你們還會再享受一次。那有什麼不同呢?

小孩一定是屬於某人的──他也可能是我的。所以有什麼問題呢?那有什麼不同呢?」

人們說:「你難道不了解每個人都在譴責你、侮辱你、讓你出醜嗎?」

僧侶回答:「如果我一直關心你們的譴責,那麼我也會關心你們的尊敬。

我做我覺得對的事情,你們也做你們覺得對的事情。

直到昨天為止你們覺得尊敬我是對的,所以你們這樣做了。

今天你們覺得不尊敬我是對的,所以你們就不尊敬我了。

但是我並不關心你們的尊敬或不尊敬。」


人們對他說:「先生,你應該要了解你會失去所有的好名聲。」

他回答:「我既不好也不壞。我只是我自己。我已經拋棄了這種好與壞的觀念。

我已經拋棄了所有對於變好的關注,因為我越試著變好,我就越發現我變壞了。

我越試著逃避壞,我就越發現善正在消失。我拋棄了那個觀念。我變得完全漠不關心。

當我變得漠不關心的那一天,我發現善與惡都沒有留在我的內在。

反而是某種新的東西出生了,它比善還要好,它甚至沒有一點惡的影子。」


賢者就是第三類型的人。

尋道者的旅程不是一種變成好人的旅程,尋道者的旅程是一種變成賢者的旅程。


所以我的第三點是:如果一個想法在頭腦中昇起,不要決定它是好或壞。

不要譴責或讚賞。不要說這是壞的或這是好的。

只要坐在頭腦之溪流的旁邊,就像你坐在河岸漠不關心的看著河水一樣──

河水是流動的、石頭是流動的、葉子是流動的、樹木是流動的。

而你正靜靜的坐在河岸看著它們。


這三點就是我今天早上想要告訴你們的。

第一件事就是無懼的與頭腦會合;

第二件事就是不要在頭腦上加上限制、制約;

第三點就是不要判斷在頭腦中昇起的想法與渴望,不要有好或壞的感覺。


你的態度應該只是漠不關心的。

要了解頭腦的變態,這三點是必要的。

然後在下午與晚上我們會談論如何擺脫這些變態,然後再往下走,

──但是這三個基本要點必須牢記在頭腦中。

 

---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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