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以兩種方式來生活:自然的方式和不自然的方式。
那個不自然的有很大的吸引力,因為它是新的、不熟悉的、冒險的,
因此每一個小孩都必須離開他的本性,而進入那個不自然的。
沒有一個小孩能夠抗拒那個誘惑,去抗拒那個誘惑是不可能的,
那個樂園必須失去,那個失去就包含在它的本質裏,它是無法避免的。
當然,只有人能夠失去它,
那是人的狂喜和極度的痛苦,
那是他的特權、他的自由.也是他的墮落。
沙特說得對,他說:人遭到譴責去成為自由的。
為什麼說是「譴責」?
因為有了自由就可以選擇,選擇要成為自然的或是成為不自然的。
當沒有自由.就沒有選擇。
動物仍然存在于樂園裏。
它們從來沒有失去它,但是因為它們從來沒有失去它,所以它們無法覺知到它,
它們無法知道它們在那裏。
要知道你在那裏,你必須先失去它。
藉著失去,才可能知道。
唯有當你失去一樣東西──你才知道它;
如果你從來沒有失去過它,如果它一直都在那裏,你很自然地會將它視為理所當然,
它變得那麼明顯,以致於你會忘記它。
樹木仍然處於樂園之中,山嶽和星星也是,但是它們不知道它們在那裏,只有人可以知道。
一棵樹不可能變成一個佛,
並不是說一個佛的內在本性和一棵樹的內在本性有什麼不同,而是一棵樹不可能變成一個佛。
一棵樹已經是一個佛!
要變成一個佛,樹木首先必須失去它的本性,它必須遠離它。
你只能從某一個角度來看事情,如果你太接近它們.你就無法看它們。
佛陀所看到的,樹木從來沒有看到。
樹木和動物也都可以享有,但是只有佛會意識到它──那個樂園失而復得。
唯有當樂園失而復得,它才存在。
唯有當你回到家,大自然的美和奧秘才會顯露給你。
唯有當你違反了你的本性,當你遠離你自己到了極點,有一天那個返回的旅程才會開始。
當你變得渴求本性,當你沒有它的時候變得快要死掉,你才會開始回來。
那就是原始的墮落。
人的意識就是他原始的墮落、他原始的罪,
但是如果沒有原始的罪,就不可能有一個佛或一個基督。
第一件必須加以瞭解的事是:人可以選擇。
他是在存在裏面唯一能夠選擇的動物,唯一能夠做不自然的事,唯一能夠做不該做的事,
唯一能夠違反他自己和違反神,唯一能夠摧毀他自己以及他所有的喜樂,唯一能夠創造出地獄的動物。
藉著創造出地獄,那個對照就被創造出來了,然後一個人就可以看到天堂是什麼。
唯有透過那個對照,才可能知道。
所以要記住,有兩個方式:一個人可以自然地生活,也可以不自然地生活。
當我說一個人可以自然地生活,我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可以不要以任何方式來改善他自己而生活。
一個人可以生活在信任之中,自然就是這樣。
一個人可以自發性地生活,一個人可以不要成為一個做者而生活,一個人可以生活在無為裏,
那就是道家所說的「為無為」──透過不行動來行動。
自然意味著你不做任何事,它已經在發生。
河流在流,並不是說它們在做什麼事。
樹木在成長,並不是說它們必須去擔心它,並不是說它們必須去問任何引導的人看看要如何成長;
樹木開花.並不是說它們必須去思考和計畫說花要什麼顏色和什麼形狀,這一切都是發生。
樹木開出一千朵花,它一點都沒有擔心,一個思想都沒有,一個投射都沒有.也沒有任何藍圖,它就只是開花!
就好像火是熱的,樹木就是自然會成長,它是自然的,事情的本性就是如此。
種子變成芽,芽變成小樹,小樹變成大樹,那棵樹有一天會充滿枝葉,然後會開始有花蕾出現,然後開花結果……
這一切都只是發生!
在母親的子宮裏成長的小孩並沒有做任何事,他處於無為的狀態,
但並不是說沒有什麼事在發生,事實上,有很多事在發生,比在隨後的生命當中所發生的都來得更多。
在母親的子宮裏那九個月所發生的比你在隨後九十年的生命當中所發生的來得更多。
有無數的事情在發生。
小孩子在懷孕之初只是一個看不見的細胞,然後事情就開始發生、開始爆炸。
小孩子並不是好像一個微小的人呆在那個小細胞裏思考、計畫和擔心,並受失眠之苦。
裏面根本就沒有人!
理解這個就是理解佛──事情不要你擔心也能夠發生。
事情已經一直都在發生,即使當你變成一個做者,你的變成一個做者也只是在表面上,
在深處,事情還是繼續在發生。
當你在熟睡的時候,你認為你有試著去呼吸嗎?
它是一個發生。
如果人本身必須去呼吸,必須經常保持覺知去呼吸,那麼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去,
甚至連一天都活不下去,你一忘掉呼吸,它就沒有了。
你忘了吸氣,你就完蛋了,那麼你要如何睡覺?
你必須經常警覺,你必須在夜裏把你自己叫醒很多次,看看你是否還在呼吸。
吃了東西之後,你就忘掉它,然後有無數的事情在發生:
食物被消化、被分解、被摧毀、被化學改變,它變成你的血液、你的骨頭和你的骨髓,有偉大的工作在進行。
血液繼續在迴圈,將所有死的細胞丟出身體。
有多少事情在你裏面進行,而那些事情的進行根本都不需要你的作為。
作為仍然停留在表面上,人可以以一種人為的方式生活在表面上,
但是在深處最內在的核心,你一直都是自然的。
你人為的部分只是你本性上面的一層,但是那一層每天都在加厚──
更多的思想、更多的計畫、更多的活動、更多的作為。
當那個做者或自我更多,那一層堅硬的外殼就變得更厚,那一層堅硬的外殼佛陀稱之為娑婆世界。
做者或自我的現象:這是喪失本性,違反本性,遠離本性。
有一天等到你離本性離得非常遠,你就會開始覺得窒息,你已經遠離得太厲害了,以致於變成精神分裂。
你的週邊開始從中心散開來,這就是一個轉變的點──
在這個點上,宗教會變得有關;
到了這個點,你會開始去找尋出路;
到了這個點,你會開始去思考:「我是誰?」
到了這個點,你會開始往回看:「我來自哪裡?我原始的臉是什麼?我的本性是什麼?
我已經離得太遠了,現在該是回來的時候了。再往前一步,我就會變得四分五裂。
我已經切斷了所有的聯結,只有一個小小的聯繫還保持著。」
所有的神經症只不過是這個,那就是為什麼心理學本身無法治好神經症。
它可以給你很美的解釋,它可以滿足你、安慰你、慰藉你,
它可以教你如何跟你的神經症生活在一起,它可以幫助你不要對它太煩惱,它可以給你一個生活模式,
在那個模式之下,神經症可以存在,你也可以存在,它可以教你一種「共同存在」,但它不能夠解決它,
只有宗教能夠解決它,除非心理學能夠「跳」到宗教的層面,否則它將會保持是部分的。
為什麼宗教能夠治好神經症?
為什麼宗教能夠治好精神分裂?
因為它能夠使你變成一個整體,使得週邊不再反對核心,它們可以互相握手、互相擁抱,
它們是一體的,它們在同一個韻律之下運作,它們一起震動,那才是真正的健康,那才是完整和神聖,
佛性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產生──一個人再度變健全。
除非你是一個佛,否則你將仍然保持多多少少是瘋的。
瘋狂一定仍然保持是存在的一部分,你可以試著用一些方法去跟它生活在一起,但是那個在一起是勉強湊合的,
它是一種刻意安排,你對它無法放鬆。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
每一個人都害怕發瘋,一個人會控制他自己,但是那個恐懼一直都存在。
「如果有什麼事情變得不對勁了,如果再有一件事弄錯了,那麼我或許就不再能夠控制我自己。」
每一個人都處在它的邊緣,人們差不多就是有百分之九十九在那個邊緣,
再多百分之一,或是任何一件小事,或是再多一根草的重量,
比方說銀行倒了、你的女人離開你而跟別人逃走、或是生意萎縮,你就不再健全了,所有的健全就都跑掉了。
那麼容易就跑掉的健全,它一定只是一個表面,它一定非常單薄、非常脆弱,
事實上,它並不存在。
平常人和瘋子之間的改變只是在於量,而不在於質。
除非你變成一個佛、一個基督、或一個克裏虛納──這些人都處於同樣的意識狀態,
在那個狀態下,中心和週邊一起和諧地運作,好像一個交響曲,
除非那個交響曲產生,否則你將會仍然保持虛假,仍然保持是憑一己之意的,你將無法真正有一個靈魂。
並不是說你不能夠有它,它一直都是你的。
只要你要求,你就會有它。
耶穌說:「敲門,然後那個門就會為你打開。要求,然後它就會被給予--只要要求,你就會得到它。」
但是那個不自然的有很大的吸引力,因為那個不自然的是外來的,那個不自然的跟你相反,
相反的東西總是會吸引,相反的東西總是會激起你的好奇心,相反的東西總是一個挑戰,你會想要去知道……
那就是為什麼男人會對女人有興趣,而女人會對男人有興趣,
就是因為那個對立的關係,所以人們會互相吸引、互相對對方有興趣。
在內在深處也遵循同樣的法則。
你自然的本性似乎已經是你的了,所以再去抓住它有什麼意義,成為它有什麼意義?
一個人會想要某種新的東西。
那個你已經有的,你會對它喪失所有的興趣。那就是為什麼你會錯過神,
因為神你已經有了,所以你無法對它產生興趣。
你對世界有興趣,對金錢、權力和聲望有興趣,那些是你所沒有的東西。
神已經被給予了,神意味著本性,為什麼要去管本性呢?
當你已經有了它,你為什麼還要去想它呢?
我們對那個我們所沒有的會產生興趣,而那個不自然的會吸引。
一個人會集中在那個不自然的和那個人造的,
一個人會衝進它裏面,從一個不自然的生活形態進入到另外一個不自然的生活形態。
記住:不僅那些所謂世俗的人是不自然的,那些所謂的宗教人士也是不自然的──
這是佛陀帶給世界的偉大瞭解,那個瞭解在禪宗裏變成了一個成熟的果實,那是佛陀最基本的貢獻。
在所謂的世界裏──賺錢、權力和聲望──一個人會保持是人造的,
雖然有一天他變成宗教人士,但他也是再度進入另外一種不自然。
現在他練習瑜伽、倒立、以及所有那些荒謬的東西。
你在那裏幹什麼?倒立嗎?
你不能夠用腳站著嗎?但是用腳站著似乎太自然了,它沒有吸引力。
當你看到有人倒立,你會認為:「是的,他有在做些什麼,這裏是一個人。」
因此你被吸引──他一定有得到某些你還不知道的東西,所以你也想要去練習它。
人們開始做各種愚蠢的事,但那些還不都是一樣,那個模式是一樣的,那個意識形態是一樣的,
那個改變非常輕微,那個品質是一樣的。
以前你在賺錢,現在你對天堂或來生更有興趣;
以前你對人們對你的看法有興趣,現在你對神對你的看法有興趣;
以前你對在這裏建造一個漂亮的房子有興趣,現在你對在樂園裏面或是在彼岸建造一個漂亮的房子有興趣。
你以前不自然,吃太多了,現在你開始斷食。
看看一個人是如何從一種不自然的態度改變到另外一種不自然的態度。
你以前吃太多了,你執著於吃東西,你繼續在填塞你自己,
然後有一天你膩了,你的確吃膩了,所以你開始斷食,
現在,你再度感到興奮,你可以再度希望說有某種事將會發生,你可以走到斷食的極端,
那跟吃太多是同樣地違反自然。
成為自然的就只是在中間,佛陀稱他的方式為中道,因為自然剛好就存在於兩個極端的中間。
你一生都一直在追逐女人,然後有一天你決定要變成一個禁欲者,
所以你就進人天主教的修道院,或是變成一個和尚而搬到喜馬拉雅山上去。
現在,這個人還是同樣那個繼續在追逐女人的人,現在他對它厭倦了,他想要完全拋棄它,
他想要進入相反的方向,因此他逃進修道院裏,他刻意實施禁欲,
那跟第一種態度是同樣地不自然,只是從一種不自然走進另外一種不自然,
一個人可以像這樣一直繞圈子……要小心。
成為自然的並沒有吸引力,因為成為自然的意味著你的自我不會以任何方式被滿足。
佛陀只教導一件事:成為平凡的,成為默默無聞的人,成為自然的。
自然的人就是成道的人,成為自然的就是成道。
成為像動物、樹木和星星一樣地自然,不要在自己身上加上任何東西,
不要有任何概念說一個人應該怎麼樣,那就是成道。
成道就是一種自然的狀態,它並不是某種像成就一樣的東西。
當你想到成道,你總是會認為它是一項成就。
人們來到我這裏問我說:「奧修,我們要怎樣才能夠達成成道?」
它並不是一種成就的狀態,因為任何你所達成的或是你可以達成的都將會是人造的。
「自然」不需要被達成,它已經在那裏!
它從來不會是其他的狀態。
你不必去達成成道,你只要拋棄那個想達成的頭腦。
你必須放棄而進入它,它是隨時可有的。
從一開始,它就是隨時可有的,放鬆而進入它。
成道的人並不是一個已經達到了頂峰的人,並不是一個已經達到了階梯的最上層的人。
你們都是在爬階梯的人,你需要一個階梯,那個階梯或許是在市場,或許是在修道院,
那並沒有什麼差別,你就是需要一個階梯。
你攜帶著你自己的階梯,不論你在哪裡找到一個地方,你就把你的階梯掛上去而開始爬,
沒有人問說:「你要爬到哪裡去?這個階梯將會引導你到哪里裡?」
一階爬完又有另外一階,你覺得很好奇:「或許有什麼東西在那裏!」所以你就再往前進一步。
有另外一階在等待著你,你變得很好奇,就又開始爬。
人們就是這樣在金錢的世界裏活動,人們就是這樣在政治的世界裏活動。
不只是你必須去移動,因為有很多人都在走同樣的階梯,所以你必須去推別人,
你必須去拉他們的腳,你必須為你自己找出一個地方,你必須為你自己騰出一個空間,
你必須很積極,你必須成為暴力的。
當有很多暴力和和很多抗爭存在,誰會去管你要到哪裡去?
當那麼多人都有興趣,他們一定是要去到某一個地方。
如果你想太多,你將會輸掉那個比賽,所以,沒有時間去想它,
沒有時間去想說:「這一切有什麼意義?」
思想者是失敗者,所以一個人必須不要去思考,一個人只要繼續往前衝就可以了。
那個階梯是沒有終點的,一階又一階,一階又一階的。
頭腦可以繼續投射出新的階梯。
當你進入修道院,同樣的事情又會再繼續。
現在變成心靈的階梯,然後你又開始去爬那個階梯。
你變得非常嚴肅,然後同樣的競爭心情又介入了。
這只是一個自我的遊戲。
自我只能夠在人造的層面玩它的遊戲。
不論你在哪裡看到一個階梯,你都要小心,你處於同樣的陷階裏。
成道並不是階梯的最後一階,成道是從階梯下來,永遠地下來,永遠不再問任何階梯,變成自然的。
我必須使用「變成」這個字,但它是不對的,它不應該被使用,
但語言就是這樣,它是那些爬階梯的人所製造出來的。
你不能夠變成自然的,因為不論你變成什麼,那都將會是不自然的。
「變成」就是不自然的,「存在」才是自然的。
所以,原諒我,我必須使用語言,同樣的語言,那不是要給自然的東西用的。
所以,你必須瞭解它,不要陷在語言裏。
當我說變成自然的,我只是在說:停止「變成」什麼,降下來,放鬆進入本性,你已經在那裏了!
為什麼人們一直在繞圈子?
首先,他們對它已經培養出非常非常好的技術,沒有人想要拋棄他的技術,
因為那個技術給你一種自信的感覺,它給你一種力量的感覺。
世界上有無數的人都繼續走在同樣的軌跡上,一再一再地走,因為他們已經變得很有技術。
如果他們改變,在新的地方,他們或許就沒有那麼有技術──他們將不會那麼有技術;
因此他們繼續繞圈子,他們繼續變得很無聊,越來越無聊。
但是他們越在那個圈子繞,他們就變得越有技術,然後他們就無法停止。
他們的無法停止也有因為別人,因為別人也在旁邊追趕。
如果他們停止,他們就會被打敗,這真的是一個瘋狂的世界。
然後一個人一再一再地重複同樣的事情就會覺得很好。
單調是非常令人慰藉的。
那些被太多改變弄得很昏亂、很害怕的人會發覺單調是一個舒解,
那就是為什麼十幾歲的人會喜歡打擊樂,
而一些心理病患者會一再一再地重複同樣的行為或話語。
你可以去瘋人院看一看,你將會很驚訝地知道,所有的瘋子都在念某種咒語,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咒語。
有人一直在洗他的手,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只是在洗他的手,那就是他的咒語,
它使他保持忙碌,它使他保持被佔據,它使他保持不害怕,他知道怎麼樣來做它,它是一個簡單的行為。
如果他停止這樣做,他就會變得很害怕,沒有東西可以讓他抓住。
如果他停止做它,他就空掉了,沒有東西可以讓他執著;
如果他停止做它,他就不知道他是誰,他把自己認同成一個洗手的人。
當他在洗手的時候,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他知道他是誰,一旦他停上,困難就產生了。
在瘋人院裏,那些在行為上或是在語言上設計出他們自己的咒語的人只是在安慰他們自己。
這就是超覺靜坐在整個奧秘,以及它在美國成功的主因。
今日的美國是一個大的瘋人院,它需要某種東西來重複,很單調地、很持續地,它對人們有幫助。
只是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咒語,那個領域你知道得很清楚,你只要繼續在它裏面重複地動,它使你保持遠離你自己。
超覺靜坐(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並不是靜心,它也不是什麼超覺,
它只是一種慰藉,它使你不覺知到你的瘋狂。
只是瘋狂的人可以被說服去重複一個咒語,否則沒有人會這樣做。
所以人們繼續做同樣的事,那是好幾世紀以來、好幾世以來他們一直在做的。
注意看你自己:你墜入一個情網,又墜入另外一個情網,然後又另外一個……這是同樣的行為在重複。
你知道第一次是一個挫折,第二次也是一個挫折,第三次也是一個挫折,
然後在第四次之前你就預先知道它也將會是一個挫折,但是你不想去看它,你不想深入去洞察它,
因為如果你深入去洞察它,那麼你就被單獨留下來,沒有什麼事可做。
那個墜入情網使你保持忙碌,使你繼續保持在動,至少你可以避開你自己,你可以逃離你自己,
你不需要去洞察那個最深的問題:你是誰?
你知道你是一個偉大的愛人,所以你繼續數著你曾經愛過多少女人。
有一些人會去記那個數字,他們繼續在數:三百六十,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
他們從來沒有愛過一個女人。
有一些人會繼續數他們的咒語,看看他們已經重複那個咒語有多少次了;
有一些人繼續在書上寫:拉瑪、拉瑪、拉瑪……他們繼續一直寫它。
有一次,我住在一個人家裏,我感到非常驚訝,那是一個很大的圖書館,
我問說:「你都藏些什麼經典?」
他說:「只有一種經典:我繼續寫拉瑪、拉瑪、拉瑪──那是我的咒語;
從早到晚我只做一件事,我已經寫無數次了,這些都是我的記錄。」
那個人備受尊敬,事實上,他只是一個瘋子,完全瘋了。
如果他被阻止去做這件荒謬的事,他將會立刻發瘋,這個瘋狂的舉動使他勉強保持在某方面健全。
你們百分之九十九的宗教都只不過是一種設計,使你保持多多少少是健全的。
佛陀是完全不同的一種人,他是那種表演事業的頭號敵人,他是一個想要說出真理的人,
他想要按照事情本然的樣子來說出它,他粉碎了所有那些垃圾般的宗教意識,他令你震驚到最根部。
如果你對他敞開,他可以變成一個門,一個回家的門──
一個門、一個門檻,它可以使你能夠退回到自然。
在每一個複雜的文化裏,在每一個複雜的文明裏,都有一些職業的說謊者和職業的說真理的人,
但是他們並沒有非常不同,他們是同樣的人。
職業的說謊者被稱為律師,而職業的說真理的人以教士為人所知,他們只是在重複經典上所說的話。
佛陀既不是一個說謊者,也不是一個職業的說真理的人,
他只是使他的心對你敞開,他想要分享,因此整個印度的教士團體都反對他,
他被逐出他自己的國家,他的寺廟被燒毀,他的雕像被摧毀。
有很多佛學的經典現在只有中文或藏文的翻譯本,它們的原稿已經喪失了,它們一定是被燒掉了。
在這個非暴力的國家裏,有千千萬萬個佛教徒被殺死,他們活活地被燒死。
佛陀震驚了那些職業的說真理的人非常深,他致力於摧毀他們的整個生意,他只是使它成為一個公開的秘密。
且聽一休的這些話語,它們很深奧地描述了佛學的方法︰
在我們所存在的天堂或地獄裏
沒有回憶,也沒有知識
我們必須變成我們出生之前的狀態
每一樣東西到了最後都會回到它的源頭,那是自然的法則。
自然走在一個完美的圓圈上,所以每一樣東西都必須回到它的源頭。
知道了源頭,你就可以知道目標,因為目標從來不可能跟源頭有所不同。
你播下一顆種子,然後長出一棵樹,
經過了幾年,樹會將它的翅膀伸入天空,它將會跟星星對話,然後會活很長……
最後會怎麼樣呢?
樹木會再生出種子,而種子又會掉在地上而長出新的樹木,它是一個簡單的移動過程。
源頭就是目標!
你的身體將會歸於塵土,將會變成塵土的一部分,因為它來自塵土。
你吐出來的氣將會消失而進入空氣,因為它來自空氣。
你身體裏面的水將會回到海洋裏,它就是來自那裏。
你裏面的火將會進入火,你裏面的意識將會進入整體的意識,每一樣東西都會回到它的源頭。
這個基本的法則必須被記住,因為藉著知道它,藉著瞭解它,你就可以拋棄所有其他的目標,
因為如此一來,所有其他的目標都是憑一己之意的。
有人說:「我要成為一個醫生、一個工程師、一個科學家、或是一個詩人。」
這些都是你將你自己固定下來的人為目標。
自然的目標就是天真,那是你在你母親的子宮裏就有的,或者進入更深一點……
是那個你從那裏來的空無,那才是自然的目標。
自然地生活意味著去知道這個,否則你一定會去創造出某一個人為的目標。
有人想要成道,那是一個人為的目標。
我並不是說人回會成道,我是說不要使它成為一個目標。
唯有當人們退回到他們原始的頭腦,他們才會成道,當他們變得很自然,他們就成道了。
讓我再重複一次:成道是一種自然的狀態。
它並不是某種超意識的狀態,或超心理的狀態。
避開阿魯賓多和他的用辭,那全部都是頭腦的遊戲,它並不是很特別的東西,
它是很平凡的,它是那麼地平凡,所以沒有什麼好吹噓的。
每一樣東西到了最後都會回到它的源頭,
所以天堂和地獄都是私人所定下來的目標,都是教士為了要控制人們所發明或創造出來的。
那是一個很大的策略,它運作了好幾千年。
佛陀想要燒掉地獄和天堂以及整個圍繞在它周圍的意識形態。
有一個很美的逸事發生在一個偉大的蘇菲女子拉比亞的一生當中:
有一天她被發現在街上跑,大家都知道她是一個瘋狂的女人。
她一隻手提著一壺水,另外一隻手拿著一支燃燒的火把,
人們聚在一起,他們問她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你手上拿著這支燃燒的火把和水」?
她說:「我要用這些水淹沒地獄,而且要用這支火把燒掉你們的天堂。
除非這兩樣東西全部都被摧毀,否則人類永遠無法知道宗教是什麼。」
天堂和地獄是壓抑人們的政治策略。
它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學現象,我們都知道,你可以用獎賞或懲罰來說服人們做事情。
這是一個簡單的遊戲,父母會跟他們的小孩玩這種遊戲,
他們說:「如果你按照我們的話去做,你將會得到獎賞──
你將會得到更多的霜淇淋、更多的玩具、或是去看一場電影;
如果你不按照我們所說的話去做,你就會被懲罰──你必須有一餐不能吃飯。」
這是同樣的策略:天堂和地獄──只是延伸到它邏輯的結論。
人被弄得非常害怕地獄,每當一個人在害怕的時候,你就可以駕馭他。
一個害怕的人準備好要變成一個奴隸。
使任何一個人害怕,你就可以變成師父,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很容易駕馭他,
因為一個害怕的人會想要依靠一個東西,一個害怕的人會想要一個慰藉、一些承諾和一個避難所。
教士使人們害怕地獄,那就是為什麼地獄被畫得很醜、很殘酷、很暴力。
那個畫地獄的人和談論它的人一定是一個大虐待狂。
他們的概念很偉大,你一直認為這些人是聖人。
其實他們不是虐待狂就是非常狡猾、詭計多端的教士。
然後天堂給那些遵循路線的人、那些順從的人、那些不會不服從教士和政客的人作為獎賞。
天堂被畫得很美。
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和某一個特定的國家所需要的東西,不論它是什麼都可以被提供,那是你看得到的。
很明顯地,印度的天堂非常涼爽。
當你坐在印度普那社區,你就可以瞭解它為什麼會這樣。
非常涼爽,一天二十四小時,涼風經常在吹。會出太陽,但是並不會熱,
換句話說,它是有空氣調節的,而地獄呢?它全部都是火,
但是中國的西藏的地獄就不同了。在西藏的地獄根本就不准有火,因為藏人喜歡火,
所以西藏的地獄完全都是冰天雪地,而且那個雪永遠都存在,從來不融化,你會被埋在那個雪裏。
在印度的地獄,你會被丟進火坑,終年都一直在燃燒的火坑。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那個要點,印度的地獄跟中國西藏的地獄不同嗎?
如果有地獄的話,它不可能是不同的。
我聽說:
有一個人過世了,他是一個印度人,他去到了地獄。
他感到很驚訝,因為沒有一個印度人會相信他自己會下地獄,所有的印度人都自認為是偉大的宗教聖雄。
看到他自己在地獄裏,他想:「一定有什麼事情被弄錯了──那條紅色的帶子和一些官方的錯誤……」
他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在門口的那個人說:「沒有什麼不對,你被帶到了你所屬的地方,現在就請你作選擇!你要哪一個地獄?」
他說:「哪一個地獄?除了印度的地獄之外還有其他的地獄嗎?」
「當然,還有其他的地獄,你可以有德國的地獄、義大利的地獄、印度的地獄、或日本的地獄。」
他覺得很疑惑,他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它,但是有什麼差別呢?印度的地獄和德國的地獄有什麼差別呢?」
那個人說:「在表面上沒有差別,那個火是一樣的,那個燃燒是一樣的,那個折磨也是一樣的。」
「那麼為什麼你要叫我選擇?」
他說:「但是有一個微妙的差別:在德國的地獄裏,他們做事是按照德國人的效率,
當然,在印度的地獄裏,他們做事就是按照印度人差勁的方式。」
那個人說:「我要選擇印度地獄!」
地獄不可能有所不同,但是教士們試圖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駕馭不同的人。
天堂也是有所不同,那個不同也是教士們所教出來的。
任何人們所要求的都被提供。
這些只是獎賞,任何你所喜歡的都會給你,一切你所要做的事就是要順從教士。
佛陀說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
藉著拒絕天堂和地獄,他帶走了所有教士立足的基礎。
很自然地,他們都非常生氣;很自然地,他們絕對會盛怒。
他們對我也很生氣,他們的生氣有一個原因,它並不是非理性的,它是非常理性的,
因為我也是從他們的腳下抽取他們立足的地方。
我也是告訴你們: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沒有來生的懲罰和獎賞。
沒有一個人可以來懲罰你或獎賞你,每一個行為都有它自己內在的懲罰和獎賞,沒有那個之外的懲罰。
當你在愛的時候,就在那個愛的行為當中,愛就是它本身的獎賞。
沒有人在記帳,沒有人寫下你在這裏所做的──好的和壞的,
最後到了最終的審判日,你將會被獎賞或被懲罰,這是愚蠢的。
每一個片刻,每一個行為都帶來它自己的獎賞或懲罰。
教士是不需要的。
要懲罰你或是要獎賞你甚至連神都不需要。
存在是自主的,只是去幫助一個人,你就會覺得有一種喜悅在你裏面升起。
傷害某人的時候,你就同時被傷害,它是一個自然的過程,它不應該由教士來剝削。
所以一休說:在我們所存在的天堂或地獄裏沒有回憶……
一休說:一般而言,你會記得在你出生之前有任何地獄或天堂之類的事嗎?
如果你不記得任何東西,那麼你可以知道得很清楚,你也將不會回到那些地方去,
因為一個人只會回到他從那裏來的地方。
源頭就是目標。
一休說:你或許記憶不多,但是我可以記得絕對清楚。
在我的意識裏,在我的覺知裏,我記得絕對清楚,
在開始的時候從來沒有任何地獄或任何天堂,所以在終點的地方也將不會有。
如果你深入你的源頭──那是比較容易進入的,因為你曾經有一度在那裏……
目標是困難的──去想目標將會是假想的,因為你從來沒有在那裏過。
看看一休很實際的態度,他說:不要去管目標,因為你怎麼能夠知道它呢?
你從來沒有在那裏過!它是在未來。
但是你可以進入源頭,你是從那裏來的。
你可以越來越深入你的本性,然後碰觸到你的最源頭,它就在那裏!
沒有什麼東西曾經失去過。
看到了那個,你也就知道了目標。
那些一層又一層地深入到他們的本性,而且又碰觸到了「那個地方」的人,他們都同意一休所說的:
「那個地方」沒有地獄,也沒有天堂。
事實上,你並不在那裏,只是純粹的不存在、空、「尚雅塔」、空無、無物。
我們來自那個無物,而我們將會回到那個無物。
如果這個透過靜心而被瞭解,透過你自己內在的找尋而被瞭解,那麼你將永遠不會選擇任何人為的目標。
所有人為的目標都引導你走入歧途。
那麼一個人就會開始放鬆而進入本性,一個人會變成他自己原始的本性,一個人會變成他自己的原始性。
在那個原始性當中,在那個平凡的自然當中,就是佛性,就是成道。
雨、雹、雪和冰是互相分開的
但是在它們落下來之後
它們同樣都是山谷小溪裏的水
所有的區分都是憑一己之意的,就好像雨、雹、雪和冰等。
所有的區分都是憑一己之意的。同樣的河流可以冰凍起來,同樣的河流可以流動而變成水,
同樣的河流也可以蒸發而變成水蒸汽和雲,但它是同樣的河流。
來自那個同樣的空無,會有樹木產生,以及動物、男人和女人等。
這些都是區分,它是實用性的,但它並不是真實的,它有需要但並不是絕對的。
當我們消失,我們會再度消失而進入那個宇宙性,進入那個「一」,進入那個「同時間」。
佛陀從來沒有使用過「神」這個字,
因為神已經變得跟很多錯誤的東西有太多的聯結──跟教士、跟寺廟、跟經典和跟儀式聯結。
所以佛陀避開那個字,他對神使用「空」這個字,
為什麼他堅持要用「空」呢?
因為你無法對「空」祈禱,當不可能祈禱,教士將會消失。
你不能夠對「空」講話,它將會看起來非常愚蠢。
你可以跟神講話,你可以說:「天父……」
但是你不能夠對空說:「天堂裏的空……」它將會看起來非常愚蠢。
你不能夠對空說:「拯救我!」它將會是荒謬的。
你不能夠對「空」祈禱!
你不能夠創造出一個儀式,你不需要有教士,你不需要進人經典,那就是「空」這個字的美。
它切斷了所謂宗教的最根部,它創造出一種不同的宗教性──
一種瞭解但是不祈禱的宗教性,
一種進入寧靜但是不跟存在談話的宗教性,
一種除了寧靜--完全的寧靜之外沒有任何對話的宗教性。
看看它的美!
佛陀選擇了一個真的非常有潛力的宇──「尚雅塔」(shunyata),
與之對等的英文字「無物」(nothingness)就沒有那麼美了,
那就是為什麼我喜歡將它改成no-thingness(非物),
因為「無物」並非什麼都沒有,它是一切,它將帶著所有的可能性在震動,
它是有潛力的,它具有十足的潛力,它尚未顯現出來,但是它包含一切。
雨、雹、雪和冰是互相分開的
但是在它們落下來之後
它們同樣都是山谷小溪裏的水
所以當我們退回來的時候,我們都消失而進入自然。
在剛開始的時候是自然,在終點的時候也是自然,所以為什麼在中間的時候你要作出那麼多無謂的紛擾?
為什麼在中間的時候要這樣?
變得那麼擔心、那麼焦慮、那麼有野心──為什麼要創造出這樣的絕望?
整個旅程就是由空無到空無。
關於這一點,有一個佛教徒的表達。
佛陀常說: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有一隻鳥從一個窗子飛進了皇宮,在房間裏飛了一陣子──
房子裏面的舒適、王國的皇宮、那個燈光、那個溫暖──然後它又從另外一個窗戶飛出了房間,
佛陀說,人生的夢就是如此──
只是一個片刻的溫暖、一個片刻的舒適、一個片刻的皇宮以及它的歡樂,然後我們就再度跳進空無。
我們來自空無,然後走向空無……只是在中間的部分有一個短暫的夢,
為什麼要那麼地執著於它?
心神為什麼要那麼地過度集中在它上面?
當你看清說我們來自空無,而且會走向空無,那麼在中間的部分,我們也可以是空無,那就是佛性。
只要成為空無……沒有什麼東西是特別的,也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尋常的。
那就是為什麼禪宗的和尚是世界上最平凡的人。
砍柴、挑水,而他說:「多麼棒!多麼妙!」
他繼續做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那就是它的美,
但是人們會……人們在找尋一些不平凡的東西。
就在前幾天,我在讀一個優吉克裏(U.G. Krishnamurti)的演講,
他說他去看拉瑪納馬赫西(RamanaMa-harshi),而他並沒有被他所吸引,因為他在切菜。
是的,拉瑪納馬赫西就是那種人,非常平凡,切菜!
優吉克裏一定是想去看一個不平凡的人,坐在一個黃金寶座上或是什麼的,
而拉瑪納馬赫西只是坐在地板上切菜,在為廚房準備菜!
因此他覺得非常失望。
另外有一天他去,他看到他在讀笑話書。
算了!這個人什麼事都不知道,這個人非常平凡,因此他就離開了那個社區,它不值得。
但是我要告訴你:這個人──拉瑪納馬赫西是曾經被生在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佛之一,
那就是他的佛性表現在行動中!
優吉克裏一定是在尋找一個會偽裝的人,他看不到那個平凡,以及它的美和它的優雅,
而同樣這個人──優吉克裏──跟西瓦南德那笨傢伙住在一起有七年的時間,跟他一起練瑜伽。
在七年之後,他終於認出他沒有什麼,但是要到了七年之後,他花了七年的時間。
那只是表示他的頭腦跟他一樣是超級鈍的。
要花上七年的時間才能夠看出西瓦南德並沒有什麼。
七秒鐘已經太夠了!
反而對拉瑪納馬赫西,他卻只用七秒鐘就夠了,因為他看到他在切菜或是在讀笑話、在看卡通。
一般的頭腦或是自我主義的頭腦就是這樣在運作。
自我總是在找尋某種更大的東西、或更大的自我,
而真正的聖人是沒有自我的,他是一個平凡的人,他非常平凡,那就是他的不平凡!
你必須去追求佛陀之道嗎?
整個漫漫長夜裏,你一直在找尋
你將會進入你自己的頭腦
你必須去追求佛陀之道嗎?
整個漫漫長夜裏……
一般的頭腦對外界有興趣,外在是吸引人的、很棒的、值得探索的,
所以我們就為了錢、為了聲望、或為了其他的事情而去探索它。
然後有一天,當我們結束了所謂世俗的事情,
我們就開始再度去找尋一個師父、一個佛、或一個基督──這仍然是外在!
我們開始去找尋那個路,但這仍然是外在,
佛在外在是找不到的,那個路在外在是找不到的。
在外在找尋就是越來越遠離那個路,因為那個路是在內在,佛是在內在。
你必須去追求佛陀之道嗎?
整個漫漫長夜裏……
你可以在整個漫漫長夜裏、在這好幾百萬世的黑夜裏繼續找尋,
但是你將找不到任何東西──除了這個真理之外。
如果你碰到它,你算是幸運的。
找尋,你將會進入你自己的頭腦
如果你能夠在所有各種挫折當中發現一件事──在外界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被找到,
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它、瞭解它,你轉向內在,那麼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頭腦,
你的內在就是一切:
找尋,你將會進入你自己的頭腦。
漸漸、漸漸地,當你深入你自己的頭腦,當你從頭腦穿透到沒有頭腦。
表層屬於頭腦,但是內在的內容物屬於沒有頭腦;
表層屬於自我,內在的內容物屬於無我。
如果你進入,首先你會碰到頭腦、思想、欲望、幻想、想像、記憶、夢、以及所有那些東西。
但是如果你繼續穿透,不久你就會來到寧靜的空間,沒有思想的空間。
不久你就會越來越接近你本質最內在的核心,
那是無時間的,那是無地方的,那是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
當你來到了一個點,在那個點上,你看不到任何時間,也看不到任何空間,那麼你就到達了,
但是這個到達是到達回去你自己的本性。
你並沒有到達什麼新的東西,你是到達那個已經被給予的,到達那個一直都是你的。
當他們問你:「你的國家在哪裡?你的原生地在哪裡?」
回答:「我是一個來自原始無為的人。」
當你到達了這個點,你就可以了解說不需要做任何事,一切都正在發生。
從來就不需要去做任何事,一切都已經在發生,你是不必要地在擔心。
你背負著所有那些重量,因為你是無知的,否則事情已經在發生。
世界進行得非常順利、非常美、非常完美,
但是因為我們認為我們跟它是分開的,所以會有困難產生:要如何經營我們的生活?
如果你知道你是它的一部分那麼就不需要煩惱。
這個宇宙,這麼無限的一個宇宙,進行得那麼完美,你難道不能夠不要有任何煩惱地停留在它裏面嗎?
但是你跟它的分開卻是存在的。
你將一件事視為理所當然:你跟它是分開的。
深入內在,那個分開就會消失。
那就是當我說「無我產生」時的意義。
自我意味著分開,自我意味著:「我跟整體是分開的。」
自我意味著部分按照自己的意思宣稱說它就是整體。
自我意味著部分在宣稱說:「我有我自己的中心,我必須為我自己求生存、奮鬥、抗爭。
如果我不為我自己抗爭,誰要來為我抗爭?如果我不試著去求生存,我將會被殺掉。」
因為有自我,所以會有不安全感產生,
當自我消失,就會有安全感,
事實上並沒有不安全感和安全感,所有那些二分性都消失了,
生活在那種狀態下就是經驗到涅槃、就是經驗到成道。
當他們問你:「你的國家在哪裡?你的原生地在哪裡?」
回答:「我是一個來自原始無為的人。」
它的意思並不是說你什麼事都不做。
比方說,我在講話,這是作為,但我還是要告訴你說:我並沒有在做它,因為在它裏面沒有做者。
談話的發生就好像樹木在開花,或是小鳥在歌唱,就好像新的葉子來到了樹木。
看到你們,聽到了你們的發問,新的回答是進入了我,否則在我的頭腦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它是一種反應;你叫我,我就反應。
我所告訴你們的就是你們在我裏面所挑起的。
沒有一個人在說它,沒有人……
當我在走路的時候,沒有人在走路;
當我在吃東西的時候,沒有人在吃。
吃在發生,走路在發生,講話在發生,聽在發生,但是沒有一個人在它背後,
只有純粹的空無,一個如明鏡般的空無。
並不是說活動消失了,而是那個做者再也找不到了。
當佛陀四十歲的時候,他消失了,但是他還活到八十二歲,他多活了四十二年。
他做了所有的事,但是沒有做者,一切都很自然。
「自然」意味著事情是自己發生的。
那就是為什麼禪宗的人說:當你覺得餓,你就吃;當你覺得疲倦,你就睡。
有一個偉大的師父過世了,
他的大弟子──他是一個舉國皆知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本身也是成道的──開始哭。
有很多人聚集在那裏,那件事對他們來講非常震驚,因為他們一直認為這個人是成道的。
事實上,就是因為有這個人,所以他師父才變得很有名,否則沒有人會知道他。
他是一個非常沈默的人,很少開口說話的人,常常隔了很久才說幾句話。
就是因為有這個弟子──這個弟子有一種個人特質、有一種磁性的拉力──年老的師父才變得為人所知。
而現在這個弟子卻在哭,人們覺得這是不對的,他們告訴他說:
「請你不要哭,否則人們會怎麼想?有很多人來看老師父,給他最後的送行,
看到你,一個成道的人,竟然在哭……這將會對他們有一個非常非常不好的影響。」
但是那個成道的人說:「但是我能怎麼樣呢?眼淚流下來,我已經不在那裏而可以去阻止它。
當笑來臨的時候,我就笑;當眼淚來臨的時候,它就來了!
當它發生,它就發生了,我不在那裏阻止,我不在那裏操縱,那個做者已經不在了。」
這個狀態,這個自然的狀態,這個完全平凡的狀態──
拉瑪納馬赫西在切菜,或者是這個禪宗的人在哭,或者是菩提達摩在笑──沒有人在它背後!
你只要去看……當沒有人在它背後的時候,你也會做一些事,而那些就是帶給你喜樂唯一的事情。
在你的一生當中,你難道不曾觀察過有一些片刻是你不在的時候嗎?
早晨的時候,太陽在升起,天氣蠻涼的,小鳥在歌唱……突然間,你失去了跟自己的聯繫,
你變得非常專注於那個上升的太陽,以及那個美麗的早晨,
因此有一個片刻,你忘了你是存在的,突然間,就有美的存在。
那個美並不是來自日出,因為有很多人都同樣經過那條路,而他們並沒有在看日出。
它之所以發生在你身上是因為你不在那裏。
在做愛的時候,有時候你消失了。
當你消失的時候,就有性高潮,有很強的美和很大的喜悅,以及很大的祝福和狂喜,
但是唯有當你消失的時候,這些才會發生。
如果你在尋找性高潮,那麼就不會有美,也不會有恩典,因為你一直繼續在那裏阻撓。
當你在那裏的時候,性高潮怎麼可能發生?
當你不在的時候,性高潮才在;
當你不在的時候,狂喜才在;
當你不在的時候,美才在;
當你不在的時候,神才在;
當你不在的時候,愛才在。
這些片刻會來到每一個人身上,因為這是一個自然的現象。
你可以避開,但它並非一直都是這樣。
有時候管不了你,它就發生了。
一個小孩在格格地笑,突然間有某種東西在你裏面打開。
當你無所事事的時候,坐在你的房間裏,突然間有某種好像是一個重量的東西從你的頭部落下來,它就在那裏!
是的,我稱之為「它」──它就在那裏!──那個祝福。
這就是原始的無為。
一休說:讓這個成為你的土地,這就是你真正所屬的地方,你就是從那裏來的,你應該放鬆而存在那裏。
那個真實的人站在那裏
只要瞥見他一眼
我們就進入愛
這是一段非常美的經文。
真實的人:這就是真實的人──原始無為,沒有「做者」地做,不在那裏而在那裏。
行為在流動,但它是自然的,它是一個發生,而不是一個作為。
這個流動、這個自發性、這個自然反應、這個跟整體的合一,就是一休所說的真實的人。
你是不真實的,就現在的你,你是不真實的。
讓我提醒你。
人可以以兩種方式來生活:真實的和不真實的自然的和人為的。
每一個人都變得不真實。
要保持不真實需要很大的努力,因此不真實是令人痛苦的。
要保持不真實是非常費力的──它是一個經常性的工作,因為你必須違反自然。
它是逆流而遊,它是推著河流,用你那細小的手推著那巨大的河流,
你會覺得很疲倦,你會覺得精疲力竭,你會覺得很消散,遲早你會覺得被打敗,
河流將會佔有你,你將會被河流沖走。
成為真實的意味著跟著河流走,隨著那個流流動,讓那個流流經你。
那個真實的人站在那裏
一旦你看到了在你裏面的真實的人……它一直都站在那裏,等待你往回看。
那個真實的人站在那裏
只要瞥見他一眼
我們就進入愛
只要瞥見他一眼……突然間,所有的恨、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侵略性和所有的暴力都消失了。
只要瞥見那個真實的人……瞥見你真實的存在、瞥見你的真實本性你的自然……我們就進人愛。
事實上,我們就是愛,
那麼生命就有了新的色彩、新的芳香、新的芬芳、新的味道,那個味道被稱之為愛。
佛陀曾經說過,當一個人達到了洞見,從外在只有一個指標可以知道他是否有達到──那就是愛。
我想要告訴優吉克裏:他應該洞察拉瑪納馬赫西的眼睛。
他只看到切菜的手,他應該洞察他的眼睛──他是帶著怎麼樣的愛在切菜,
他應該洞察他的眼睛,看看他是什麼樣的愛,他是那個真實的人。
只有一個指標,那就是愛,
但是要瞭解愛的話,你必須寧靜一點、具有愛心一點、敞開一點。
如果你充滿了偏見說一個成道的人應該是怎麼樣,那麼你將會繼續錯過。
你不應該有任何偏見。
只要洞察那個真實的人的眼睛,突然間,有某種東西將會開始也在你的心中攪動。
眼淚將會來到你的眼睛,
你的能量將會有一個很大的喜悅,
你的心將會帶著新的活力來跳動,
你的靈魂將會張開它的翅膀。
只要瞥見他一眼
我們就進入愛
一個瞥見就能夠蛻變整個人生。
一旦你洞察了你最內在的核心,你就永遠不會再一樣,
那麼你的生命就只是愛,
那麼你就經驗到了愛,
你就是愛。
那個愛並不是你所知道的愛。
你所知道的只不過是色欲被偽裝成愛,
你所知道的是一種剝削,是一種兩個無法獨處的人的相互剝削。
他們互相剝削,並互相幫助對方跟他在一起。
唯有當你洞察了那個真實的人,當你碰觸到了那個真實的人,真正的愛才會產生,
那麼愛就是一種存在的狀態,而不是一種關係。
那麼你就會給予,因為你不能夠做任何其他的事;
你會分享,並不是說你決定要去分享,是你發現那個分享在發生。
你會在愛裏面開花,偉大的蓮花會開出來,那個芬芳會被釋放出來。
佛陀講了兩個字:普拉格楊(pragyan)和卡魯那(karuna)。
普拉格楊意味著三摩地、智慧、或成道;卡魯那意味著愛、或慈悲。
這兩者是碰觸到了那個真實的人那個同一現象的一體兩面。
向內看!
你已經向外看夠了,你已經向外找尋夠了。
你已經生活在黑夜裏有很多很多世了,現在該是向內看的時候了,
向內看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你已經變得非常人工化,非常不自然。
讓我把你自己介紹給你……再度認識你是誰,
只要一個瞥見就能夠使你蛻變,永遠地蛻變。
我想要再度重複:這個蛻變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它是非常平凡的,因為它只是你的本性。
敲門,那個門就會為你打開;
要求,存在將會給你;
找尋,你將會找到……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