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琴聲》
導演:Stephane Brize
出品:法國 / 2009
人生追求幸福,幾經波折,到了只能隨著季節走下去的時候,還該奢望什麼?
青春,已經過站;愛情,不知道在哪兒,還值得等待嗎?
《寂寞愛光臨》(2005 )的導演史蒂芬布里塞(Stéphane Brizé),又拍了一部中年男子的愛情故事,
片名叫《夏日琴聲》(Mademoiselle Chambon, 2009),法文原名意為「夏邦小姐」,一個單身女子的名字。
她是代課教師,遠離了演奏舞台,也遠離了父母姐妹的家庭,是跟著學校旅行的候鳥,
即使遇到好學校,教滿一年,夏天來臨時,她仍要離開,不留戀一切;
這個接近中年的女子,孤獨一人,很沉默。
他是建造房子的人,一座好好建造的房子是可以住上一輩子的家,他已經為自己建了一座完整的家,
這個中年男子,是由家庭所定義的丈夫、父親,與兒子;妻子與兒子和父親的親情,牢牢的包圍著他。
這是一個不可能的愛情故事,故事不到結尾,你不會相信原來命運早已決定愛情的走向,
性格與命運緊緊地框住男與女的前路,僅僅在他們寂寞的內心交錯糾結。
這部片子並不宿命,但對人生的走向卻有很合理的導向,而愛情,卻在不可能的命運中傳出令人喟嘆的迴音。
孤獨與等待
普洛旺斯地方春夏呼嘯的狂風並不寧靜,他獨自驅車登上無人的山巔,沉默的看著遠方,
暫時離開安穩現世的生活,與他平靜的外表下也許騷動的內心;
下一秒,鏡頭切換回小鎮露天咖啡座,放下咖啡杯,獨自起身的薇若妮卡。
孤獨,並沒有文法,她的語言以相反的句型說出相同的心意。
尚恩(Jean),是個建築師傅,夫婦倆人,生活簡樸,所受教育有限,甚至回答不出小學兒子的文法問題,
關於間接受詞補語(COI,Complément d’objet indirect)是什麼,兩夫婦老半天都解釋不清楚,
片子一開頭就在這生活的瑣事中,蹉跎了一陣令觀眾不耐煩的時段。
先生粗厚的體型與不善言詞的性格,塑造了一個有責任感的丈夫;
有兩幕他為父親洗腳的戲,非常溫柔;
他接送孩子上下學,總是擁抱並親吻著孩子,為他提著書包。
他甚至答應孩子的老師薇若妮卡,為班上的學生說明自己的職業,
在不善言詞的開場中,尚恩不善言語而似乎遲鈍的外表,卻吸引了孩子的老師薇若妮卡的眼光。
他們初見面時,兩人的對話卻是拘謹的,而視線未曾交集,彷彿靦腆的少年男女。
何以一位語文老師如此反常?
而尚恩似乎有點自卑,這些不自在的外在舉止,將對面的他們放在遙遠的距離;
在觀眾還未察覺這是一段愛情故事之前,他倆已經開始感覺到應該迴避的吸引力了嗎?
而女人和男人的節奏是不一樣的。
彷彿一見鍾情的獨特氣味,將翻轉成兩人無形的試探,與壓抑的強度。
生活就在習慣中度過,直到尚恩應薇若妮卡之邀,到家中修理窗戶,才開始認識窗裡的她。
導演彷彿是那個中年男子,掩飾著他的悸動,一點一點的透露他的愛情語言。
愛的絃音
導演不厭其煩的把木匠的工作流程一一舖陳,有條不紊的工序,穿插著薇若妮卡在家中不自在的心情,
她從隔壁房間的書桌上批改作業,換到床上閱讀、最後,忐忑的內心似乎逐漸卸下心防,而安然睡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子修好了,窗外的世界與噪音全部隔離在外了,
剩下原本就沉默的兩人,開始不太自在的談話,在廚房的餐桌上,喝著咖啡。
要如何對世界彼端的人示愛? 碰觸到對方的心弦?
尚恩突然大膽的要求,希望薇若妮卡為他演奏一曲提琴,
害羞的她,終於願意轉過身去演奏一曲──愛情的主題出現。
愛情是夢想、是不可及的世界;
是脫離現實,碰觸那不可能的美嗎?
她,單身,牆上掛著演奏提琴的肖像畫,桌上擺飾她在舞台上的照片,令人好奇。
這個女子,她如何孤獨的在異鄉生活?
又可能與一個泥水匠有什麼樣的交會?
這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敏感而孤獨,有著細緻的情感的小提琴手,孩子的老師,
面對一個有家庭責任,所受教育不高不善言詞的中年男子,
因為孩子的緣故,因為一扇會透風的窗戶,隔絕不了外在的噪音,因為一首小提琴曲,撥動了絃外之音。
尚恩一開始就抗拒著這般感受了嗎?
不然當妻子建議邀請薇若妮卡來家中作客,他卻變得態度粗魯而現實?
路上相逢,他讓薇若妮卡自己去選購油漆,轉身關上車門就要離去,
故事發展到這裡,將兩人的世界截然劃分,沒有牽扯。
可是故事的轉折卻在尚恩回轉油漆店,要求薇若妮卡告訴她哪裡買得到那日演奏小提琴曲的唱片。
所有的外在行為與性格言行的種種反差,彷彿只是一段序曲,
兩個世界的人,終於從遙遠的極端轉向對方,而逐漸靠近。
不愛言語的兩個人,開始了不可能的愛情。
愛情的言語
愛情本身如此脆弱,人近中年更為曲折,
它卻還要經過怦然心動與理性的節制,擺盪於磁引與猶豫之間,承受按捺衝動卻接受直覺的驅使,
如琴弓的來回拉鋸,經歷想念與渴望,
如音符連綴成線條,點點滴滴,流洩難以言說的宣敘,
回味苦澀或是恍惚的印象,拉奏出心跳的節奏,將往而復旋。
誰會想像,中年男子的孤獨?
南法刮著強風的山坡上,尚恩孤獨的眺望遠方,宛如鏡頭切換,薇若妮卡在露天咖啡座獨自品嚐咖啡。
不同的世界,孤獨的人們,各自的軌跡,終於交疊在門縫底塞進房裡的一封信上,
寫著的一行字:「我想念你」(Je pense à vous, Jean)。
尚恩再度回到薇若妮卡的家,兩人並肩坐著,聽她放著小提琴的曲子。
時間被拉成細線,慢慢抽出深埋在生活與性格裡的情感。
尚恩伸出手掌,握住薇若妮卡的手,溫柔的握著,親吻著;
他那雙提著鐵槌猛力敲擊屋牆和修理窗戶的粗厚手掌,握著她拉奏琴弦的纖細手掌。
她纖瘦的雙臂,隨著他的手掌,輕撫他的臉龐,兩人輕撫擁抱,
慢板的弦樂,將親吻綿延在絲弦的線條中。
這一幕將是愛撫與親吻的經典。
導演塑造了一雙手,泥水匠和提琴手的雙手,溫柔的相握,如此相契,
如愛情的語言,在沉默中傳遞琴音般的心聲。
羅丹粗厚的手掌不是也曾撫觸捏塑女人最纖細的深處嗎?
愛情來時,無比幸福,但動情含著罪疚與不安,幸福感能永恆嗎?
一幕薇若妮卡來工地找尚恩的戲,告訴他考慮接替退休的老師,長住下來,
愛意讓人勇敢想像起不可能的希望,兩人可能在一起嗎?
但尚恩的妻子又有孕了,她決定離開。
彷彿從一開始就寫好的人生劇本(C’est écrit),沒有意外。
教室最後一瞥,她細心的收拾著牆上的教材,
她勾留教室優雅而的緩慢動作裡,觀眾或許瞥見了焦距之外的背景黑板上,
天真的字跡寫著「老師再見」(Au Revoir Maitresse),令人心上一動,
法文中「(小學)老師」和「情婦」是同一個字「Maitresse」,這般巧合!
鏡頭隨著她移動的這個片刻失焦的畫面,難道不會令人產生微妙的聯想(nuances)?
導演不可能在這部手法細膩的感情弦樂曲中,刻意置入如此顯白的隱喻,甚至是諷刺了,
但擅於在慣性行為中隱藏感情,屏棄言語來傳遞無聲語言的他,
怎可能對此毫無察覺,而誤觸淺白的俗套手法?
還是,如導演所說,既然無心寫下這個字,又何必刻意擦去它呢?
人生中解釋不清的決定難道不也是這樣嗎?
薇若妮卡離去前,沉默的答應了尚恩,到他家裡來為80歲生日的父親演奏一曲。
所有家人齊聚一堂,姐妹與丈夫們,兒子與姪子們,父親與妻子,歡聚在一起;
孩童的笑聲,與老人的歡顏,包裹著幸福的定義。
當薇若妮卡開始拉奏提琴,看她一人面對一整個家庭的孤獨姿態,
導演將衝突與不安若無其事的包裹手法令人驚異!
她先說了一段話:
「這是愛爾加的曲子《愛的禮讚》,他在30年代過世」,令人奇怪的開場白?
接著她拉出這首極為優美的曲子,然而她卻如此的憂傷,
老人若有所思,尚恩卻深情注目,一旁妻子也許看出了什麼…。
尚恩送薇若妮卡回到家中,兩人在淚水中擁抱,在僅有的一場作愛戲中,緊緊不捨的擁抱。
他說出「明天我跟你一起走」,如「我想念妳」那般肯定,那樣簡潔,
她卻含著淚水在他耳畔說「你做不到的不要說出口」。
人過中年的決定,再也無法斬釘截鐵。
導演內斂的語言,小心的迴護著愛情的初衷,
在牴觸道德的思慮中,細緻的迴避出軌與偷情的窠臼;
他抽離慾望的歡愉,敘說苦澀與憂傷,他小心的說著一個只有愛沒有傷害的故事。
隔日,在月台上,薇若妮卡等到氣笛聲響,人群散去,火車將開的最後一刻,才踏上車廂;
帶著行李急忙奔赴車站的尚恩,卻在最後一刻,在穿越月台的地下道裡,停下腳步,不敢走出地面,
也一直沒有轉過身來面對鏡頭,這份愛也將永遠留在記憶的地下道裡了。
火車就此遠去,尚恩回到家中,
當妻子看見角落的行李背包,沉默的眼神收回視線,看著丈夫,交換著習慣的言語。
窗外陽光明媚,人生依舊安好,但不一樣了,要如何結局呢?
極為動聽的老歌,感嘆著愛情的記憶,如逝去的季節、花香與陽光。
當尚恩在地下道中猶豫時,他的思緒緊緊扣著我們的心弦,
他不該隨她而去,可是他該放棄她嗎?
這個撥動情弦的女子,喚醒了他,這不就是真正的愛情嗎?
但家裡的愛卻不該受傷害;
導演的鏡頭已作了決定,尚恩的背影為什麼仍在我們的心中停格呢?
愛情藏匿在你不相信的某處,等待是苦,遇見是喜是憂,旁人看不見;
她彷彿等待著(Je suis là pour être aimée),而他讀到了她的眼神;
當人生已經走到一半,錯過的、不該出現的愛情來臨,
驀然出現她(他)時,是去愛呢,還是不敢相信?
文 / 鄭治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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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故事,總是似曾相識。
法國電影《夏日琴聲》讓我想起一九九五年紅極ㄧ時的美國電影《麥迪遜之橋》,
該片依據美國暢銷書《廊橋遺夢》改編而成,
全球的中年男女好像在一瞬間活了過來,又死了過去,因為中年的浪漫之愛;
《夏日琴聲》則是法國的導演史蒂芬布塞將法國作家艾瑞克歐樂戴暢銷小說《夏波小姐》搬上銀幕,
敘說的,同樣是一個偶然的闖入者,引生的一段不倫之戀,在生命中鏤下難忘又刻骨銘心的愛情印記。
男主角是一位泥水匠,女主角則是一位到處流浪的代課教師,
原本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在裝訂廠工作的妻子突然受傷,
男主角開始擔負起接送小孩放學的責任,
意外接觸到雲英未嫁的老師,頓時驚為天人,勾起了天雷地火……。
很簡單的故事,導演卻用很細膩的視覺語言來傳達男女主角心理的轉折起伏,
影像的清晰或矇朧,就是內心情緒的變換寫照,
在鏡頭的流轉間,顯出飽含著的內斂張力。
出現最多的是女主角的背影特寫,鏡頭很近的貼近髮絲,
彷彿就是男主角的趨近諦視,充滿著戀慕,久久停留在頸項之間,目光難以移開。
一個到處代課、想要穩定下來的代課老師,和一個內心不時心緒湧動的泥水匠擦出火花,
愛情沒有道理可說。
簡單的故事牽引著觀眾,循著男女主角在理性與非理性的掙扎,以及對愛情的渴望,
所產生的情緒和故事張力,讓觀眾一路屏息到最後,
想知道故事的終局和主角們最終的選擇。
片中幾個段落是重要的伏筆和轉折︰
男主角父代母職去接小孩放學,遇見在教室獨坐的女老師,正輕舒玉臂練習弓法;
男主角應老師之邀為學童解說自己的工作內容,煥發的神采,吸引了老師的目光;
女老師邀男主角為其換窗戶,男主角工作結束後,卻窺視熟睡中的女教師;
女老師勉為其難為男主角演奏小提琴,做為重要媒介的琴弓一拉開,慾念再也壓抑不住,一如樂音奔洩。
一再脫出常軌,道德防線終於潰堤,還好,還沒有造成全面混亂……。
修理一扇窗戶卻同時打開兩個人的內心,琴弦撥動,撩亂所有壓抑的理智思考,
就像山頂上的風狂亂的吹進平靜的小鎮生活,內心澎湃正如風濤。
想要出軌的願望,就和想要看見群山之外的世界,一樣強烈。
誰才真是那個誘惑者?
妻子在公公的生日宴會上,聽見夏波小姐充滿感情地演奏艾爾加動人的曲子,
原本也沉浸在溫情和喜悅中,驀然看見她丈夫眼中滿盈著淚光,注視著女教師,
她來回審視,突然明白了:這說明她丈夫何以這段期間的心不在焉,和時而暴怒,
這對情人咫呎天涯的傷心珠淚,在艾爾加的「愛的禮讚」甜美感傷的旋律,一起融入清風撩動的明媚夏日,百味雜陳。
片中男主角時而主動寫情書,時而退縮,一直到最終躲在離別的月台下,不敢和情人會合,
只靜聽著情人搭乘列車離去,心情一如剛開始趕赴站時的堅毅步伐,到最後的躑躕,在在可以看出男主角內心的天人交戰。
電影中,小提琴時而獨奏,時而與鋼琴和鳴,到片尾又回到獨奏,
電影用最乾淨細膩的影像與音樂,傳達人生中突如其來的愛情,絲絲入扣,又令人欷噓。
始終做為旁觀者的妻子看著似近實遠的丈夫,最終還是提著原本要出走的行李回家,什麼也沒說,
轉而話家常,繼續記帳,婚姻生活的苦澀,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愛情是一陣夏日的微風,微風過後,生活又步入常軌,
所有沒有說的心情,一如片尾動人的歌詞:
(九月 多美好的時光)
https://youtu.be/el5Mm0oRmi0
沒有任何夏末
曾經如此美麗過
今年的葡萄藤上
結滿了美味豐碩的果實
而我們也看到燕子們相聚一起
離別時刻雖已來臨
我們卻依然相愛…
如此美麗時分
我們卻互道珍重
如此美妙夜晚
是該盡情享受青春
但當香菸餘煙裊裊升起…
愛情已經遠離
我心停止跳動…
……
何時妳會與燕子
重新回到我身邊
妳一定會回來…
我的愛,明天見!
愛情的故事,總是似曾相識;
愛情的滋味,總是酸甜苦辣,難以忘懷。
《夏日琴聲》是一部細緻又動人的電影,心聲琴韻,讓人咀嚼無窮,低迴不已。
作者:廖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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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煉金術
愛是一個很深的煉金術,它非常微妙。
兩個愛人只是兩個身體,而不是兩個靈魂──這很難去達成,
那就是為什麼愛是最難達成的事情之一,
如果你能夠達成一些片刻,那也就值得了。
如果在你的一生當中只有幾個片刻,如果即使只有幾個片刻,
你能夠達到跟某人的合一,這個合一將會變成通往神性的門。
愛被達成之後就變成通往神性的門,
因為這樣你就能夠感覺到這個宇宙如何以「多」存在,而仍然保持是「一」。
但是這只能夠透過經驗而來——如果你愛一個人,你會覺得你們是兩者,但仍然是一體的。
這不應該只是一個思想,而必須是一種經驗。
你可以想,但是光想是沒有用的。
這必須成為一種經驗:
身體如何保持是兩者,而內在的存在互相融入對方——那個光已經成為一體。
如果你從來沒有愛過,這將保持只是理論而已。
但是人繼續混淆愛和性。
性或許是愛的一部分,但性不是愛,性只是身體上的、生物學上的吸引。
在性當中,你們仍然保持是兩者,在性當中,你並沒有顧慮到對方,
你只是顧慮到你自己,你只是在剝削對方,
你只是為了你自己生物學上的滿足而使用對方,而對方也在使用你,
那就是為什性的伴侶從來不感覺任何深刻的親密。
他們在使用對方,對方並不是一個人,對方並不是一個「你」,
對方只是一個「它」,只是一樣你可以使用的東西,
而對方也在使用你,在深處,它是一個相互的自慰,其他沒有。
對方以一個設計來被使用,它不是愛,因為你不關心對方。
愛是完全不同的,它並不是在使用對方,它是在關心對方,
它是在對方裏面感到快樂,而不是你從對方那裏得到快樂。
如果對方快樂,你就快樂,對方的快樂變成你的快樂;
如果對方是健康的,你就覺得健康;
如果對方在跳舞,你就覺得你裏面也在跳舞;
如果對方在微笑,那個微笑就穿透你而變成你的微笑。
愛是對方的快樂,性是你自己的快樂,而對方必須被使用;
在愛裏面,對方的快樂已經變成甚至比你自己的快樂來得更重要。
愛人是相互的僕人,性的伴侶是相互的剝削者。
性可以存在於愛的氣氛當中,但這樣一來,它就具有一種不同的品質,
它就變成根本不是性的,它只是互相溶入對方很多方式其中的一種。
它是很多方式其中的一種,但並不是唯一的一種,
並不是僅有的一種,也並不是至高無上的一種。
有很多方式可以互相溶入對方,兩個愛人可以靜靜地坐在一起,那個寧靜可以變成融合,
事實上,只有愛人能夠靜靜地坐在一起。
太太和先生無法靜靜地坐在一起,因為那個寧靜會變成無聊,
所以他們必須繼續談東談西,即使是一些無聊的話題、一些垃圾、一些胡說八道的東西,
他們也會繼續談論,為的只是要避開對方。
他們的談話只是為了要避開對方,
因為如果不講話,對方的「在」就會被感覺到,而對方的「在」是無聊。
他們已經互相覺得無聊,所以他們繼續講話?
他們繼續給予對方鄰居的消息、報紙的消息、收音機的消息、電視的消息和電影的消息。
他們繼續喋喋不休地談話,為的只是要創造出一個煙幕,好讓對方不被感覺到。
愛人從來不喜歡閒聊。
每當愛人在一起,他們就會保持寧靜,
因為在寧靜當中,那個融合才可能。
愛人可以以很多方式融合在一起,
他們兩個可以一起享受某一件事,而那個享受會變成一個融合。
兩個愛人可以一起靜心冥想一朵花,然後享受那朵花,那麼那朵花就變成那個融合。
當他們兩個人都在享受同一件事,當他們兩個人都對同一件事感到狂喜,他們就融合在一起了。
性只是很多方式其中的一種。
兩個愛人可以一起享受詩歌或短詩,
兩個愛人可以一起享受繪畫,
兩個愛人可以只是去散步,而享受那個一起散步。
唯一需要的就是在一起,
不管那個行為是什麼,
只要他們能夠在一起,他們就能夠融合。
性只是很多在一起的方式其中的一種,它是身體的在一起,
而我說它不是至高無上的那一種,因為它依情形而定。
如果你是一個很粗鄙的人,那麼性似乎是至高無上的;
如果你是一個精微的人,如果你有很高的聰明才智,那麼在任何事裏面,你都能夠融合。
如果你知道更高領域的快樂,只是聽音樂,你就能夠進入一個心性更深的狂喜,
或者只是坐在靠近瀑布的地方,聽著瀑布的聲音,在那個聲音當中,你們兩個就能夠融合。
你們已經不再在那裏,只有水落下來和它的聲音,
那個可以變成你曾經能夠透過性而達到的更高的性高潮,
那只是愛人能夠融合以及忘掉他們的「我」和「你」而成為一體很多方式其中的一種。
除非你超越性而找出其他方式,否則遲早你將會對你的愛人感到膩,
因為性會變成重複的,它會變成機械式的,然後你就開始找尋另外的伴侶,
因為新的比較有吸引力,除非你的伴侶經常換新,否則你將會感到膩,
然而如果你們只有一個享受互相在一起的方式,它一定會變成例行公事。
唯有當你們有很多在一起的方式,那麼你們的在一起才能夠保持新鮮、
保持活生生、保持年輕、保持永遠都是新的。
愛人永遠不變老,而先生和太太總是變得很老,
他們或許才剛結婚一天,但他們就變老了一天。
因為那個神秘已經消失了,那個新鮮已經消失了。
然而愛人永遠保持年輕,他們或許已經在一起七十年,但是他們仍然保持年輕,
那個新鮮還在,這種事唯有當性只是很多在一起的方式之一,而不是唯一的方式時才可能。
那麼你們可以找出無數個在一起的方式,而享受那個在一起,那個在一起被感覺成「一」。
如果「兩個」能夠以「一個」存在,那麼「多個」也能夠以「一個」存在,
那麼愛就變成了通往信心和祈禱的門,
那就是耶穌一直堅持說「愛就是神」的意義,
因為愛變成了朝向神的門和入口。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