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目的是要變成有意識(conscious)。
這不僅是瑜伽的目的,生命的進化本身也在於變得越來越有意識,
而瑜伽還意味著更多一些東西。
生命的進化是要求變得越來越有意識,
但是意識(consciousness)卻總是他物指向的(otheroriented):
你總是在意識到某個東西、某個客體。
瑜伽意味著在沒有客體只有意識存在的層面上進化。
瑜伽是朝向純淨意識的進化,而不是在意識到的“某個東西”,
它只能“是”意識本身。
當你在意識某個東西時,你不會意識到意識本身的存在。
你的意識是集中在某個東西上的,你的注意力並不在意識本身的源頭上。
在瑜伽中,整個努力就是要變得意識到客體和意識本身這兩者,意識有著雙重的目的。
你必須意識到客體,你也必須同時意識到主體,意識必須成為一座雙向的橋梁。
主體決不能被忘掉,當你把意識集中在客體上時,主體決不能被忘記。
這是瑜伽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去除主體與客體兩者而只是成為有意識的。
這個純淨的意識就是瑜伽的目標。
即使不用瑜伽,一個人也會向越來越有意識成長,
但是瑜伽會給這個意識的進化增加某些東西,貢獻某些東西。
它能改變(change)很多東西,也能蛻變(transform)很多東西。
第一個蛻變就是在某些東西要被意識到的那個時刻,
你能是一個雙向的覺知(a double arrowed awareness),
你能記住自己(remembering yourself)。
那個困境在於:要麼你在意識到某個客體,要麼你是無意識的。
如果沒有外在的客體,那麼你就是在昏睡中,客體被需要是為了讓你成為有意識的。
當你完全不被佔據時你就感到困倦——你需要某些用來意識的客體,
但是當你有太多的客體要去意識時,你可能會感到無法入睡了。
那就是為什麼一個人如果太被思想佔據了他就無法入睡了。
客體在那兒連續地出現,思想在那兒連續地出現,
他無法變得沒有意識,思想一直在要求他的注意。
而這就是我們活著的樣子。
對新的客體你會變得更有意識。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會有追求新東西的欲望、追求新東西的渴望。
舊的東西會變得令人厭倦。
一旦你和某個客體多待上一會兒,你就對它變得沒有意識。
你已經接受了它,那麼現在就不需要你的注意力了,你會變得厭倦。
舉例來說,你可能好幾年沒有意識到你的妻子了,因為你已經把她視為理所當然了。
你不再看她的臉了,你不記得她的眼睛的顏色了,好幾年你都沒有真正地注意她了。
只有當她死的時候你才會再次覺知到她在那兒。
那就是為什麼妻子們與丈夫們都變得相互厭倦了。
任何客體,只要它不再持續地引起你注意,就會產生厭倦。
同樣的,一個咒語、一個重複的聲音振動會導致很深的睡眠。
當一個特定的咒語被不斷地重複,你就會覺得無聊。
這沒有什麼神秘的。
持續地重複一個特定的詞會使你厭倦,你無法與它多呆一會兒,你會開始覺得困倦,
你會進入某種睡眠狀態,你會變得沒有意識。
事實上,整個催眠的方法就是依靠厭倦。
如果你的頭腦能夠因某個東西而無聊,那麼你就會進入睡眠,睡眠是可以被誘導的。
我們整個的意識就依賴著新的客體,那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對新東西的渴望。
一個新的感覺,一件新的衣服,一幢新的房子,都是“新”的東西,即使它並不怎麼好。
有了某種不同的東西,你才會感覺到意識的一個突然的上升。
因為生命是意識的一個進化,這是好的;就生命而言,這是好的。
如果一個社會在渴望新的感覺,生命就會有進步;
但是如果它停駐在舊的狀態,不去要求新的,那麼它會變得死氣沉沉,意識將無法進化。
例如,在東方,我們都在設法滿足於現狀,這產生出了無聊,沒有東西是新的。
於是,好幾個世紀以來,每一樣東西都在按它的老樣子繼續不斷。
你只會覺得無聊。
當然,你可以睡得更好些,而西方是無法睡覺的。
當你一直在要求新東西的時候,失眠是肯定會存在的。
有兩件事似乎是會發生的:
要麼整個社會變得昏睡而死氣沈沈,就像東方所發生的那樣;
要麼這個社會就會變成沒有睡眠的,就像西方所發生的那樣。
沒有一件事是好的。
你需要一個即使在沒有新的客體時仍然能夠覺知的頭腦。
實際上,你需要一個不是必定要與那“新”、不是必定要與客體相關的意識。
如果它註定是與客體相關的,那麼它必定會與“新”相關。
你需要一個完全與客體不相關的意識,它是超越客體的。
那樣,你才有了自由:
當你願意,你就能去睡覺,當你願意,你就能醒著,不需要客體來幫助你。
你變得自由,真正地不受客體世界的影響。
一旦你超越了客體,你也就超越了主體,因為它們是一同存在的。
實際上,主體性與客體性是一個事物的兩極,
當有一個客體,那麼你是一個主體,
但是如果你能不需要客體而有覺知,那麼就沒有主體、沒有自己。
這需要有很深的瞭解:
當客體消失了,你能夠沒有客體而有意識,只有意識,那麼主體也就消失了。
它無法留在那兒,它不可能存在!
兩者都消失了,只有意識、那沒有束縛的意識在那兒。
這樣一來也沒有了界限,既沒有主體的界限,也沒有客體的界限。
佛陀經常說:當你在靜心中,那麼就沒有自己,沒有我(atman),
因為那個覺知會把你同其他每一樣東西隔離開來。
如果你還在那兒,那麼客體也就在那兒。
我存在,但是“我”無法在完全孤獨中存在,
“我”是在與外在世界的關係中才能存在的。
“我”是一個關係物。
那麼所謂的“自己”,“我存在”只是某種存在於與外在事物的關係中的你自己裏面的東西。
但是如果外在不存在,那麼這個內在也會消失,那麼只有單純的、自發性的意識存在。
這就是瑜伽所追求的目的,這就是瑜伽所意味的東西。
瑜伽是使你自己不受主客體的界限束縛的科學,
而除非你不受這些界限的束縛,否則你就要麼落入東方的不平衡中,要麼落入西方的不平衡中。
如果你要達到頭腦的平靜、寧靜、睡眠,那麼最好是持續地與同一個東西待在一起。
經過很多很多世紀那兒也不會有什麼看得見的變化。
那樣,你就很安逸,你可以睡得更好,但是這不是靈性的;你丟失得太多了。
那個要成長的迫切要求丟失了,
那個要冒險的強烈願望丟失了,
那個要去探尋、發現的強烈願望丟失了。
真的,你會開始過呆板單調的生活,你會變得很呆滯。
如果你能改變這種生活,那麼你會變得很有活力,
但是這也是病態的,因為你變得有活力但是緊張,有活力但是瘋狂。
你會開始尋找新的東西、要求新的東西,但是你是在刮旋風。
新的東西會發生,但是你丟失了。
如果你去掉了你的客體性,那麼你會變得太富有主體性和太有夢想;
但是如果你太被客體佔據了,那麼你會失去主體性。
兩種情況都是不平衡的。
東方已經試過一個,西方也已經試過另一個。
現在,東方正在轉向西方,而西方正在轉向東方。
東方被西方的科技、西方的科學、西方的理性主義所吸引,
愛因斯坦、亞里斯多德和羅素已經抓住了東方的頭腦;
而與此同時,西方正在發生著完全相反的事情,佛陀、禪和瑜伽已經變得很有意義。
這是一個奇跡。
東方正在轉向共產主義、馬克思主義、物質主義,
而西方則正在開始關心有關擴展意識的事情——靜心、靈性、狂喜。
這個輪子會轉動,而我們能夠改變我們的負擔。
在一個片刻中,它將是光輝燦爛的,
但是之後,整個愚蠢的舉動又會重新開始……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