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問大師古多(Gudo):
一個開悟的人死後,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如果他問的是哲學家,那麼他們會提供很多答案。
各式各樣的著作裏充滿了答案。
一個開悟的人死後,什麼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佛陀被一次又一次地問這同一個問題,有時候他只是一笑置之。
有一次,這事發生在晚上,一盞油燈正點在佛陀的旁邊。
有人問了這個問題:一個開悟的人死後,什麼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佛陀弄滅了火焰,問:現在什麼發生在不再存在的火焰上?它到哪裡去了?
它現在在哪裡?就在一會兒以前它還在這兒,現在它去了哪裡了?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一個開悟的人身上。
這不是一個問答。
那個人一定很不滿意,感覺佛陀是在回避問題。
那些知道的人總是在回避,但是那些不知道的人,他們有很多答案。
學者們,博學家們,你問他們,他們將提供很多答案。
你可以按你的所好選擇。
古多回答:我怎麼知道?
你問的是未來的事,而我存在於此時此地。
對於我,沒有未來。
只有這個片刻存在,沒有別的片刻。
你在談論死,開悟的人的死,在未來的某個地方,或是在過去的某個地方。
什麼事發生在了佛陀身上?
那就是為什麼古多說:「我怎麼知道?」
他的意思是:我存在於此時此地;對於我,沒有什麼是有意義的,沒有未來。
他說的是:現在看著說,開悟的人正在你面前。
他說的是:看著我,你為什麼操心?
有一次,一個人來會見古多——他是一個很有名的大師,那個人很老,將近90歲。
他屬於某一特別的佛教宗派。
他說:我遠道而來,而且行將壽終,與你見面是我的夙願——因為古多作為皇帝的師父聞名全國,
在我臨終以前,我來見你,是因為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近50年來我一直在學習經文,我無所不知。
只有一件事打攪我。
在我讀的經文裏寫著連樹木岩石也能開悟。
那個我怎麼也不能明白。樹木和岩石?
古多說:告訴我一件事。你曾經想到過你自己嗎?你能不能開悟?
這人說:這真奇怪,不過我必須承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
樹木,岩石,它們怎麼能變得開悟——他一直想這個問題想了50年!
他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問古多這個問題,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
人們談論死亡,不知道現在他們正活著。
生命在這裏,首先知道它。
全然地活!
為什麼你談論死?
人們談論死後會發生什麼。
最好是想想現在,誕生以後,什麼正發生在你身上。
當死亡到來的時候,我們會面對它。
首先面對正在此時此地的生命;如果你能夠面對生命,你也將能夠面對死亡。
一個能夠正確地活的人也會正確地死。
一個活出了全然的豐富的生命的人,他從一個片刻到另一個片刻地移動、生活、覺知和意識,
他也會在死亡到來時,理所當然地以同樣的方式面對死亡。
他全然地生活。
因為他知道如何在當下生活的品質。
當死亡成為當下,他仍將全然地生活。
而人們更關心死亡,很少關心生命。
但是如果你不能知道生命,你怎麼可能知道死亡?
死亡並不和生命分離,它是生命的頂點。
如果你錯過生命,你將不能看見死亡。
死亡會到來,而你卻意識不到。
那就是正在發生的事。
人們在一種深深的無意識、昏迷中死去。
他們終其一生生活在無意識中,當你用無意識對待生命,你怎麼還能在死的面前保持有意識?
死亡會發生在一個片刻裏,而生命是一個歷時70年或80年的過程。
如果你連在80年裏也不能覺知,如果80年也不足以讓你變得有意識,那你怎麼能在一秒鐘裏變得覺知?
只有從一個片刻生活到另一個片刻的人才能夠看見死亡,
因為當他生活生命是從一刻到另一刻的時候,死亡逃不過他。
他有那個清晰度,這樣強的清晰度,甚至一小片刻,當死亡來臨並且移動時,他也將能夠看見它。
一個能夠看見生命的人將自動能夠看見死亡——那時候這個人知道他既不是生命也不是死亡。
他只是觀照。
當一個人問一個開悟的人死後,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自己就不是開悟的。
他從他深深的無知中發問,所以這很難回答。
這就正像一個盲人問早上當太陽升起時會發生什麼一樣。
怎麼樣向他解釋?怎麼樣與他溝通?
這是不可能的。
有一次,一個盲人,他不但瞎了,而且還是個大哲學家。
整個村子被他攪亂了,因為他邏輯地證明了沒有光這東西。
他說:我有手,我能觸摸和感覺,所以給我顯示一下光在哪裡。如果什麼東西存在,它就能被觸摸到;
如果什麼東西存在,它就能被嘗到;如果什麼東西存在,你用什麼東西敲打它時,我就能聽見聲音。
村民們被攪得很心煩,因為他們不能收集到任何證據。
他有4個感官,他說:我有4個感官。你把光帶到我面前,我能通過我的4個感官看見它是不是在那兒。
他們說:因為你是瞎的,所以你不能看見。
他大笑,說:這看上去你們好像在做夢。眼睛是什麼?你怎麼能證明你有眼睛而我沒有?
你們告訴我你們的光,它是什麼。解釋給我聽。
他們不能那麼做。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覺得很沮喪,因為這個人是瞎的,而他們有眼睛,
他們知道光是什麼。但是怎樣跟一個瞎子解釋呢?
後來,佛陀到了這個鎮子。他們把這個瘋哲學家,瘋瞎子帶到佛陀這兒,
他們要求佛陀:你試著給他解釋吧,我們已經失敗了。這個人有兩下子,因為他證明了光不在那兒,
因為它不能被摸到,不能被聞到,不能被嘗到,不能被聽到。所以它怎麼能存在?
現在你來了,你能給他解釋。
佛陀說:你們是大傻瓜!光是不能被解釋給一個盲人聽的。這個努力本身就是荒唐的。
但是我認識一個人,他是一個了不起的醫生。你們把他帶到他那兒,他會治療他的眼睛的。
那人被帶到了那個醫生那兒,他的眼睛受到了治療。他不是真瞎。6個月後,他開始看得見了。
然後他跑到佛陀這兒來,佛陀已經在另一個鎮子上了。
他跪下來,說:是的,現在我知道了,光存在。
現在我知道了為什麼那些可憐的村民們不能證明它現在我也知道了,
你做得很對,送我到一個醫生那兒去。我需要治療——而不是哲學,不是關於光的理論。
當一個無知的人問「一個開悟的人死後,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讓他去。
甚至連「一個開悟的人活著的時候,什麼發生在他身上」,這個問題都不能解釋。
不能夠被解釋。
什麼發生在我身上?我怎麼能夠解釋?沒有可能性。
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開始看見,除非你的眼睛睜開。
除非你被改變了,否則什麼東西也不能被解釋。
溝通是不可能的,因為開悟是存在完全不同的品質,而你對它是完全視而不見的。
你能夠相信我是開悟的,但是你不能看見它。
那個相信是有用的,因為你能否認,
你能說:不,我不能相信。我怎麼能相信?我怎麼能信任,當我不知道的時候?
那將會封閉你:那時候就沒有可能性了。
那就是為什麼宗教一味堅持信任。
盲人只能相信並且信任,當人們說光存在的時候。
如果他信任,那就有可能性。
如果他不信任,那麼他連治療都不會允許。
他會說:你們在幹什麼?沒有光,沒有眼睛這樣的東西。
我不相信你們,所以不要浪費你們的時間,也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要從一個層面跟另一個層面溝通是不可能的,它根本不會起作用。
你必須上升到存在的另一個層面;只有那時,突然地,你才能看見。
當你看見並且經歷,那時信任就被實現了。
但是在你看見以前,你必須有信仰,有信任,只要允許那個轉變。
古多回答:我怎麼知道?
死亡還沒有到來。當它來的時候,它就來。那時我就知道了。
我可以通知你,但是現在我不知道。
一個開悟的人不會給你理論。
他更願意給你洞見力,而不是理論。
洞見力是你裏面的一個深深的現象;理論只是借來的。
他能夠回答,因為有關於在開悟的人身上發生什麼的理論。
有的說他到達了一個叫作莫克夏的層面,在那兒他長生不死。
有的更豐富多彩,他們說他到了上帝的王國,永遠和上帝生活在一起,
就像耶穌坐在上帝的寶座旁邊,在右手邊,天使跳舞、唱歌,慶祝繼續著繼續著。
有成百萬的理論。
但是他們都是神學家創造出來安慰人們的。
你提問——所以有人必須給你答案。
但是開悟的人不是這樣:他們總是對此保持沈默。他們根本對此漠不關心。
耶穌說:想一想田野裏的百合花。它們只存在於這裏和現在。它們不為明天操心;明天會照顧它自己的。
有人帶了本新約來到一位禪師這兒,他從它裏面讀了幾句話出來——
特別是這句:想一想田野裏的百合花,它們並不埋頭苦幹,它們不考慮明天,
它們在此時此地是這樣美麗,連所羅門,偉大的皇帝,在他的鼎盛輝煌時期,也沒有如此美麗的盛裝。
當這個人讀到這句時,那位禪師說:停一下!不管是誰說了這個,他一定是個佛。
他並不知道耶穌,他並不知道基督教。基督教只在9天前剛剛傳到日本。
那位禪師說:停一下!不需要多說了。
說這句話的人准是個佛。
所有開悟的人都堅持保持在當下。
那就是為什麼古多說:我怎麼知道?
皇帝說:為什麼?——你是一位大師呀。
從一位大師那兒,我們期待答案,但是實際上,大師從來不給你答案,他只是瓦解你的問題。
這兩者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從一位大師那兒,我們期待對於我們的問題的回答。
但是如果問題是愚蠢的,回答也好不了多少。
你怎麼能夠用明智的方法來回答一個愚蠢的問題?
問題本身就是愚蠢的。
有人來問:綠顏色的味道是什麼?這是荒唐的,因為沒有關係。
但是問題看上去很完美,在語言學上它是完美的。
你可以問:綠顏色的味道是什麼?語言上和表達上都沒有錯。
由於許多理由,這也是同樣的情況,當有人問:開悟的人死後,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首先,他是永遠不是的。
一個開悟的人是一個知道了永恆生命的人。他是永遠不死的。
第二,一個開悟的人不再是一個人。
他的自我消融了,那才是為什麼他是開悟的。
所以,首先,他是永遠不死的;
第二,他早就已經死了。因為他不再存在……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