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我們旅途的終點沒有最終休息的地方,
怎麼可能有一條會讓我們在它裏面迷失我們自己的路?
不可能有。
沒有一個人曾經走入歧途!
亞當從來沒有離開過伊甸園,他還住在伊甸園裏,
但是他已經變得有目標指向,所以他看不到它。
他開始去想未來,由於有那個對未來的思想,所以他的頭腦被遮蔽了,而看不到周圍的東西。
當你太過於未來指向,你就會開始變得忘掉現在,而現在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當你開始以要達成什麼來思考,這些小鳥的吱吱喳喳聲……那只遠方的布穀鳥……
當下這個片刻……這個此時此地……就被遺忘了。
當那個想要達成的頭腦升起,你就跟你所處的樂園失去了聯繫。
這是最令人解放的方法之一:它在當下就解放你!
忘掉所有的罪惡,同時忘掉所有的聖人風範,
這兩者都是愚蠢的,這兩者都破壞了所有人性的喜悅。
罪人覺得有罪惡感,因此他的喜悅喪失了。
如果你一直覺得有罪惡感,你怎麼能夠享受生命?
如果你一直跑到教堂去自白說你做了這個錯和做了那個錯,
錯誤,錯誤,錯誤……你的整個人生似乎都是由罪惡所做成的,
這樣你怎麼能夠很喜悅地生活?
它會變得不可能在生命中有喜悅,你會變得很沉重、負有重擔。
罪惡感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你的胸部,它把你壓傷,它不允許你去歡舞。
你怎麼能夠歡舞呢?罪惡感怎麼能夠歡舞呢?罪惡感怎麼能夠歌唱呢?
罪惡感怎麼能夠愛呢?罪惡感怎麼能夠生活呢?
所以一個認為他做錯什麼事的人是有罪惡感的,是負有重擔的,
他在死亡之前就已經死了,他已經進入了墳墓。
一個認為他自己是聖人的人無法生活,也無法很高興,因為他會害怕,
如果他高興起來,他或許會喪失他的聖人風範,
如果他笑,他或許會從他的高姿態掉下來。
笑是世俗的,喜悅是平凡的,聖人必須很嚴肅、非常嚴肅,他必須拉長著臉。
他無法跳舞,因為跳舞或許會使他分心。
他不能夠去牽任何人的手,因為這樣做他或許會墜入情網而變得執著。
他不能夠去看漂亮的女人或男人,因為誰知道,或許在潛意識深層的某個地方藏有一個欲望或色欲。
他無法放鬆,因為如果你放鬆下來,你壓抑的欲望就會開始浮現,他必須繼續壓抑它們!
一個聖人從來沒有假日,他不可能有,因為假日意味著他必須讓一切他所控制的事發生。
聖人無法放鬆,而如果你無法放鬆,你怎麼能夠享受?你怎麼能夠慶祝?你怎麼能夠感激?
罪人的失敗是因為罪惡感,而聖人的失敗是因為自我,虔誠的自我,兩者都是失敗者,
兩者都是同一個遊戲的一部分,都是同一個遊戲的參與者,
而那個遊戲是由目標所創造出來的。
給人類一個目標,人類就會停留在痛苦之中,目標是製造痛苦的。
想要達成的頭腦,經常想要達成的頭腦,就是所有疾病的根源。
佛陀說:沒有什麼地方要去,放鬆。
你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錯過,放鬆。
你怎麼會錯過呢?
沒有目標!
錯誤的事從來沒有被做過;對的也是,對的事從來沒有被做過。
沒有什麼事是對的,也沒有什麼事是錯的,事實上是沒有「做者」,你怎麼能夠做錯或做對。
沒有「做者」,你怎麼可能是一個罪人或一個聖人?
在內在深處,你只是一支中空的竹子,存在流經你,
沒有其他的動機,只是純粹的喜悅,只是高高興興地流動。
存在流動,因為它在流動當中很喜悅,沒有實用的目標。
那就是為什麼我說宗教只能夠說詩的語言,它不能夠說數學的語言,它不能夠說邏輯的語言,
它只能夠說愛的語言。
邏輯總是目標指向的,數學總是目標指向的。
注意看玫瑰花和草葉和河流和山川,跟大自然生活在一起。
慢慢、慢慢地,你就會瞭解,沒有什麼東西要到任何地方去。
每一樣東西都在動,但是沒有任何特別的方向要到一個特別的目標。
活動就是喜悅。
那就是西方偉大的神秘詩人威廉·佈雷克(WilliamBlake)所說的能量就是喜悅。
如果沒有路線可以迷失你自己,沒有路線可以去犯罪,
沒有辦法可以變成一個聖人,也沒有辦法去覺得罪惡感,那麼所謂的宗教就消失了,
教會變得沒有意義,教條和儀式就喪失了所有的重要性。
那麼生活就變成宗教,那麼超出生活以外就沒有其他的宗教,
除了生活以外就沒有其他的宗教,
那麼生活就變成了唯一的經典,變成了存在的全部。
透過生活來知道,透過生活來感覺,透過生活來存在。
佛陀的宗教是一種沒有宗教的宗教,禪是它的最高峰,禪是它的芬芳。
在佛陀裏面是種子的東西在禪裏面變成一種芬芳。
禪是佛陀的心裏最純的本質。
喬達摩悉達多這個人所瞭解到的、所看到的被禪表達得最美,它是非常少發生的。
一般來講,事情的發生是:耶穌來到,而他本身就是他所經驗到的事情最偉大的表現。
漸漸、漸漸地,那些跟隨者就比較沒有那麼聰明,比較平庸。
等到教會建立起來的時候,它就變成了群眾的一部分,
變成了最差的人──在聰明才智、覺知和愛等方面最差的人──的一部分。
它喪失了它的光輝,它喪失了它白雪蓋頂的山峰,它走入了黑暗的山谷。
在佛陀的情況,所發生的現象完全不同,他是人類歷史上最幸運的師父之一,
因為他所發現的東西一直在它的表達、它的詩、以及它的韻律方面繼續走向更高更高。
在禪裏面,它達到了它最極致的開花。
禪是純粹的精髓,只是芬芳。
只有那些真正聰明的人才能夠瞭解它,
其他平庸的人會覺得被冒犯,甚至連平庸的佛教徒都覺得非常被冒犯。
來聽一休禪師的話語︰平庸的人在那些話語裏面找不到任何安全……
平庸的人透過目標來生活──平庸的罪人和平庸的聖人,他們兩者都透過目標來生活。
只有絕頂聰明的人能夠不要目標而生活,只有聰明才智能夠生活在此時此地,
只有聰明才智能夠生活在當下這個片刻,而不要從外界帶進任何東西。
耶穌說︰看那原野的百合花,它們不會想到明天,它們不會辛苦;
甚至連所羅門王穿著他最昂貴的衣服都沒有像這些可憐的百合花那麼美。
在這些百合花裏面有什麼東西那麼美?
所羅門王擁有他一切的王國和財富都沒有那麼美,
甚至連盛裝的他都沒有像這些可憐的百合花那麼光輝燦爛。
在這些花裏面是什麼東西那麼美?
因這它們活在當下這個片刻,它們不去想明天。
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會變成一朵花,他生活在此時此地,他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因為他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所以你也不能夠說他生活在現在,
因為現在只不過是從過去移向未來的一個中途站,現在只是那個路上的一個站。
當過去和未來消失,現在也就消失了,剩下來的就是一種無時間性。
現在是一個沒有時間的片刻,它是永恒,佛陀稱之為靜心。
如果罪惡感消失,宗教就消失了;如果目標消失,罪惡感就消失了。
罪惡感是目標的影子。
基督教不喜歡它,伊斯蘭教不喜歡它,印度教也不喜歡它,它們都依靠目標在生活。
他們不喜歡這種飛翔的彼岸,他們不喜歡這種詩意的、美學的宗教,
他們已經習慣於一種非常平常的宗教,像生意一般的,它是他們市場的一部分。
佛陀有非常大的翅膀,他飛到了最遠的天空,
他也想要你來到那些存在的高處和深處──這一切在此時此刻都是可以享有的!
所以要一再一再地記住︰他並不是在給你未來某一個地方的某一個目標,
他只是在使你覺知到說一切你所需要的現在都可以享有。
不需要更多的東西,將不會有更多的事發生,不可能有更多的事發生。
如果你想要去生活,現在一切都正在發生,變成它的一部分,融入它。
為了要幫助你融入它,佛陀強調〝無我──沒有自己〞,
因為如果有一個自己.你就無法融解。
唯有當沒有自己,你才可能融解……
佛陀用他的劍一揮,使所有的宗教都消失,
──教士、聖人、罪人、亞當和夏娃、那個不服從和那個原罪等……
用他的劍一揮,它們都消失,它們都變成虛無的;
人單獨被留下來。
因為在你裏面沒有自己,所以在內在和外在之間沒有劃分,
在外在和內在之間沒有界線,外在就是內在,內在就是外在。
那就是為什麼禪宗的人作出一個奇怪的似非而是的陳述:
山姆沙拉(Samsara:娑婆世界)就是涅盤──這個世界就是成道,
這個地球就是諸佛的蓮花淨土,這個身體就是佛(即身是佛)。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