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仍然是一門非常、非常不成熟的科學。
它還只是在起步階段,還沒有發展成熟,
它還未與真實的生命結合,因此它不可能蛻變你。
心理學的確是可以給你一些對於頭腦的洞察,
但那些洞察將不會有蛻變的力量。
為什麼?
因為蛻變永遠都是發生自一個更高的層次,
蛻變絕不是意指解決問題,它仍停留在同樣的層次上,
它意味的是調整、適應。
心理學試圖幫助你們去適應,
適應於這個基本上並不健康的社會,
適應於家庭,
適應於在你們社會中佔主流的想法。
但是所有這些想法的來源——你們的家庭和社會——本身是生病的、病態的,
適應他們會給你某個程度上的正常,至少是會有一種很膚淺而表面上的健康,
但這將不會使你有所蛻變。
蛻變意味的是改變你瞭解的層次,
蛻變是透過超越而來的。
如果想要改變你的思維方式,你就必須提升到沒有思維存在的狀態。
唯有在那樣的高度上,你才會有能力改變頭腦的思維方式,
因為在那個高度上你將會是頭腦的主人。
維持在頭腦之中而要用頭腦去改變頭腦本身是一件徒勞而無功的過程。
就好像是企圖拉自己的鞋帶並將自己往上拉一樣;
這就像是狗一直在追著它自己的尾巴一樣,
狗有的時候真的會這樣子做,它們的行為有的時候非常像人。
當狗在某個早晨坐在暖暖的陽光下,看到自己的尾巴躺在它旁邊休息時,
它在那時有一個好奇心升起:何不來抓抓自己的尾巴!
它試了,但是失敗了,感到很沒面子;
它又更努力的嘗試,遭到更大的挫折,於是又變得更瘋狂。
但是狗絕不可能捉到自己的尾巴——
那是它自己的尾巴,它跑得越快,尾巴也就跟著跑得越快。
心理學可以給你一點對於頭腦的洞察,
但是因為它無法帶你跳脫出頭腦,因此不會有多大的用途。
山姆開始做精神科醫師開業看診後,事業一帆風順,
於是他買了一輛加長型的昂貴轎車。
第一次開這輛車出去時,才開幾分鐘,就有另一輛車直直地衝過來撞上他的車頭。
他氣急敗壞地跳出被撞爛的凱迪拉克,握著拳頭向那部撞到他的車子走過去,
並破口大罵:「你這個白癡!混蛋!生兒子沒屁眼!」
這時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精神科醫生,
於是他驟然降低音調溫柔地問:「你為什麼恨你的母親?」
求助於心理學是沒有用的。
我又聽說過另外一個關於這位仁兄的故事,是他不在這個世界,他已過世時的故事。
那時醫生的寡婦正在照顧她先生墓碑旁的植物。
當她蹲下身時,有幾根草搔到裙子下的大腿。
她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去,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於是她歎了一口氣,轉回來對著墓碑低聲說:
「山姆,正經一點!記住,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你應該乖乖地躺在墳墓裏。」
心理學不管你活著的時候,還是死了以後,都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只有宗教才會有所幫助。
現在,心理學家正在試圖扮演師父的角色,這完全是個冒牌師父。
精神科醫師、精神分析師和精神學家不是師父!
他們甚至對自己一無所知。
沒錯,他們是對頭腦的運作機制有一點點瞭解,
他們學過,也具備這方面的知識。
但是知識從來未蛻變過任何人,從未帶來任何的變革過。
人會在內心深處仍然維持不變,
心理學家可以講得很動聽,可以給你很好的建議,
但連他自己也做不到他給你的這些建議。
精神分析師無法當師父。
但是在西方,尤其當他們已經這麼成功地塑造出精神分析師的專業形象後,
即使是教士也對他們敬畏有加。
即使是教士——天主教和新教都是——也在學精神分析和心理學,
因為他們看到世人再也不來找教士,而都去精神分析師那了。
教士害怕自己會失業。
教士已經主宰人們幾百年之久,他在過去被視為智者。
人們無法沒有別人的建議而活,
他們需要某個人告訴他們去做什麼,因為他們從未真正長大過,
而教士至今為止一直都在做這件工作。
但現在教士已經失去他的吸引力、他的魅力和他的有效性了,
他再也不合現代人的需求,他已經過時了。
現在精神分析師已經取代他的位置,現在他們就是教士。
但是如同教士是假的師父般,精神分析師也是假的。
教士利用宗教上的術語剝削人們,
而精神科醫師則是利用科學上的術語剝削同樣的人。
教士本身既不是開悟的人,而精神分析師也不是。
只有某個本身已經成佛的人才會有辦法幫別人,其他人都只會愈幫愈忙。
所有你聽來的建議都只會使事情愈弄愈糟,
你愈是聽從那些建議,就會把自己攪得愈混亂——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甚至他們自己也不同意自己人的說法。
佛洛伊德是一個說法,阿德勒是另一個說法,容格則又是另外一個說法。
心理學現在有一千零一個學派,每一個學派都各執一詞,堅信自己說的才是真理。
這些學派不單只說它說的是真理,而且還會宣稱它擁有唯一真理,其他人都是在說謊、騙人。
如果你聽信這些精神分析師的話,
如果你換過一個又一個的精神分析師,做過一大堆的精神分析的話,就會愈困惑。
他們唯一可以給你的幫助就是︰
如果夠聰明的話,你到最後一定會對他們受夠了、煩透了,
於是你會放棄想要有所轉變的想法,而開始正常地過你的生活,
你不去管什麼有關轉變的事情——如果你夠聰明的話——這是非常罕見的情形,
因為你的聰明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碾碎了,你變成平庸之人。
聰明睿智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摧毀了。
只有非常少數的人以某些方式逃出這個社會並保持是聰明的。
那格西,你問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的建議是: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現在起開始學習某種不是「做」而是「不做」的事情。
待在此地,並且學習,不是要去做,而是要去存在(be)。
靜靜地坐著,不做什麼事。
在三到六個月之間,如果一個人有足夠的耐心的話,
如果他可以持續每天坐著幾個小時,只要他可以找得到時間便靜靜地坐著……
剛開始時這必然會在你的頭腦裏掀起軒然大波,
因為那時潛藏在無意識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會開始浮到表面上來。
你會看到自己的思緒像個瘋子地般亂竄,
繼續觀照下去,不必擔心。
你不可能會發瘋,因為你已經早就瘋了,所以根本沒什麼好失去的,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有個偉大的政治人物正在求診於某個精神分析師。
這個政治人物正苦於自己的自卑情結——所有的政治人物都苦於自卑情結。
基本上他們若不是苦於自卑情結的話,就不會從政了。
從政意味的是渴望成為優越者,渴望權力在握,
好讓他可以向自己以及別人證明:「我不會自卑。
看!我是行政院長,看!只有我是這個國家的行政院長,我怎麼可能會自卑呢?」
政治便是誕生於這種自卑感,
所有追逐權力的政治都是誕生於自卑感。
所以這個政治人物會苦於自卑情結並不是少見的情況。
精神分析師一年又一年地為這個政客做咨商,
在聽過他一堆亂語般無意義的話以後……
其實政客說得出什麼有意義的話?
他可以躺在躺椅上連續幾個小時不斷地在講一堆廢話。
三年後,有一天當他來就診時,精神分析師興高采烈地擁抱他,
並告訴他:「在這三年對你的研究之後,我很高興可以在此宣佈,你根本沒有任何的自卑情結。
我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努力之後才做出這個結論,因此這個結論準錯不了。
你根本沒有一丁點的自卑情結——完全把這東西忘掉。」
這個政客非常高興地說:「實在是非常的感激你,但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樣得出這個結論的嗎?」
精神分析師說:「因為你的確就是比別人差勁,所以你的感覺是正確的,你的精神沒有錯亂。」
那格西,不需要擔心,
如果靜靜地坐著時,你開始感覺到瘋狂從身上升起的話,不必擔心,
你不可能比你現在的樣子更瘋狂了。
人類不可能比今日再更墮落,他已經掉落到谷底,再也不可能掉下去了。
靜靜地坐著,你將會看到瘋狂從你身上升起,因為它過去一直都受到壓抑。
而且過去你總是讓自己的心裏被某些事物所佔據——例如心理學,
——現在你又會變得被靜心和門徒的身份所佔據,好讓自己不會去注意到你內在的瘋狂。
但這同樣都是一種佔據,是你不願意讓你的無意識揭露而出的方式。
這是一種對抗。
我給你的建議是:盡你所能的找到時間,只要靜靜地坐著。
禪宗的人每天要靜坐至少六到八個鐘頭,
——這在開始時真的是會讓人抓狂。
頭腦會開始對你玩弄非常多的詭計,試圖將你逼瘋,
或是創造出想像的恐懼、幻想。
身體也會開始對你玩弄詭計……會有各式各樣的事情發生。
但是如果你可以繼續觀照下去的話,
在三到六個月之間每件事情都會沉澱下來,它們會自行安定下來。
這不是由於你得去做什麼事才會如此,
而是沒有你的作為,它們就會如同塵埃般落定下來了。
當這未經過練習、培養的平靜升起時,這是某種超絕的、無比優雅、美妙的事。
這將會是你以前從未品嚐過的奇妙滋味,
這是純粹的瓊漿玉液。
你已經超越過頭腦!
所有頭腦創造出來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
你再也不會有頭腦方面的問題。
而且這不是因為你已經找出解答的辦法,而是它們就只是自行凋落
——因為觀照,只是因為觀照的緣故而自行凋落。
你已經太過充滿著知識了。
現在你不需要更多的知識,你需要的是解除知識(unlearning)。
知識份子是非常狡猾的人,他們總是有辦法找到理由讓自己維持不變。
有個哲學兼心理學教授沉迷於威士忌而不可自拔。
有一天晚上,在灌了一大堆酒後,他走進房間將蠟燭吹熄,準備脫衣睡覺,
結果他那充滿酒精的呼吸卻轟的一聲將燭火化為一大團火焰。
在這個經驗的震驚之下,他悲傷地呼喚妻子:
「瑪莎,幫我把聖經拿來,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教訓,我要對聖經發誓。」
妻子高興地趕緊把聖經拿來,站在一旁,看著她的男人把手高高抬起並舉目對天吟誦:
「我以聖父、聖子、聖母之名發誓。本人此後絕對不會再去吹熄點燃的蠟燭。」
人的頭腦非常狡猾。
你必須超越過頭腦——這就是靜心的目的所在。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