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到偉大的蘇菲師父巴罕丁那兒求助,對於他修學上途徑指引。
巴罕丁叫他放棄靈修,並趕他離開。
有個好心腸的來訪者對巴罕丁表示異議。
「你應該給他實例示範。」這個哲人如此說。
這時候,有隻鳥飛進房間來,東碰西撞,不知道要往何處逃。
巴罕丁這個蘇菲等到鳥兒在靠近房間中唯一開著的窗戶附近停下,突然鼓起掌來。
被嚇壞的鳥兒直奔開著的窗戶,重獲自由。
巴罕丁說:
「對它而言,鼓掌的聲音也許是個驚嚇,甚至是個侮辱,你同意嗎?」
去找巴罕丁的人已經準備好了,
像果實就要從樹上落下,一點也不需要幫忙。
表面上,巴罕丁看來一點也不仁慈--
仁慈只是表面的,即使是無知的人、笨蛋和罪犯也可以仁慈,
但那只是理智表面的價值,但他們沒辦法真正同情別人的處境,
他們沒辦法達到那個品質。
真正的同情看來未必仁慈,有時看來反而非常不仁慈。
仁慈的、好心的來訪者向巴罕丁抗議,但巴罕丁看見了他看不見的東西。
巴罕丁看見這個人已在無底深淵的邊緣,如果他掉上去,他就自由了;
如果他去找一個教師幫忙,教師會很仁慈的接受他,
但巴罕丁是個師父,師父會幫你,讓你完全自由,把你丟進完全開放的天空。
師父的屋子不是你真正的家,它只是一個訓練所,
當你準備好,你就被丟進開放的天空,
天空才是你真正的家,師父只能用這種方式幫忙你。
他會在最後的時刻忽然離開你,把你推進神聖的廟堂,
你即使回頭,也不會發現他,他不會在那兒,
因為你必須自己一個人,師父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這個人並不知道他已在邊緣,因為他從來沒到過邊緣,所以他不知道,
他從未體會這種境界,所以他尋求支持,
但你若允許他此時坐下,會有很危險的事發生,反而增加他的負擔。
也許他會很難離開巴罕丁的影響,所以巴罕丁對他板起非常嚴肅的臉來。
戈齊福也這樣對待弟子,但他們不瞭解。
戈齊福也是一個蘇菲,他受教於許多蘇菲大師,和許多蘇菲一起生活過,
他也有蘇菲的精神與態度,但西方人並不能瞭解蘇菲。
我不久前也讀了一本戈齊福弟子寫的書。
她是一個音樂家,她寫道,戈齊福常因她做或不做的事很生氣。
他很憤怒的告訴她:「這是最後一次--永遠不要再來見我。」
當然,這個女音樂家離開了他,像西方人一樣,她錯過了。
她認為:「他還沒有成道,否則他為什麼會生氣呢?」
她根據她的標準判斷,為什麼他會為如此平凡的事生氣?
他應該原諒她才對!
她認為偉大師父總是寬恕人,
佛陀充滿同情心,耶穌甚至原諒他的敵人和殺了他的人!
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犯大錯。
她跟隨戈齊福二十年,戈齊福叫她「永遠不要來見我」,對她關上了門,
她的自我意識受到傷害,然後她就沒再見過戈齊福,她錯過了。
戈齊福到底說了什麼?
戈齊福說的是:「除非你死,不然就是我死,否則不可能。」
她又等了二十多年,等到戈齊福死了,才去祭拜他。
她如果懂得他的話,她可以先「死」的,
他說的只是一種情境!
戈齊福並不是因為她不聽話而生氣;
生氣創造了種情境,不管她是否遵循他的指導,他還是會生氣,因為那是必需的。
板起臉來,對她生氣,而她跟隨他二十年,不該被表面現象欺騙,
她應該深深體悟他的心。
這個女人以西方的思考模式認為,一旦她被拋出門外,她就沒用了,
她的自我受到傷害,所以她錯過了。
如果她可以用東方的方式想,師父因為同情她才會生氣,
他關上了門,一定有含義,會有另一扇門打開。
只是叫你不要浪費時間在這裏,因為你有更緊急的事要做。
她可能會因而開悟!
開悟不能只靠師父,要靠弟子自己。
那是一種微妙的合作、微妙的和諧。
每一刻都會有鳥飛進這個房間,因為每一刻都會有新的情境。
情境從不欠缺。
如果你手上握有師父的鑰匙,每一刻都是一個情境,
你可以把任何事都轉化為一個情境。
鳥飛進來--它知道從窗戶進來,卻忘記自己從哪裡進來,所以它東碰西撞,
它越害怕,越花力氣,白白撞了頭,
不要笑那隻鳥,你的情況也可能跟可憐的鳥一樣。
每一天,我都會遇到能夠進入某種情境但不知如何出去的人。
你走進婚姻,但不知如何出去,和鳥有什麼不同?
你想出去,但事情似乎變得很複雜,進去容易,出來難。
每個人都知道怎麼進去,不知道怎麼出來,
你生氣,然後來問我:「如何脫離生氣?」也跟鳥沒什麼不同。
鳥可以從同樣的窗戶出去!
而我們的理智會以為進來和出去必是不同的路,給自己帶來麻煩。
你自己走進焦慮,然後問如何出去……
你怎麼不問自己怎麼進來的呢?
有個故事是這樣的,
木拉和他的孩子散步時,孩子看到路邊有一個不知名的蛋,
孩子就問他:「鳥是怎麼進入蛋裏的?」
木拉說:「不知道,不過我也很懷疑,鳥是怎麼出蛋殼的。
我根本不知道它怎麼出蛋殼,
而你又創造了一個新問題,問我它怎麼進蛋殼!」
不覺知的理智像機器。
它一直感覺,進去和出來是兩條路,
但並不是兩條路,它是同一扇門。
如果你知道你怎麼進來,你就會知道你怎麼出去。
當你生氣時,你要觀照自己到底是怎麼生氣的。
漸漸的,你就會明白,你的心煥發光亮,就會找到後退的路。
鳥進來了,東碰西撞,每個人都會面臨這種狀況,不知如何逃脫。
所有的靜心技巧只是在幫忙你覺知,
你是如何進來,從同一扇門出去就可以。
當你的心靜下來,你就可以後退出去,
像錄影帶倒帶一樣,你會回到孩提時代,回到子宮,你就可以出去。
深深的靜心將透露你所有的過去,不只這一世,還有前世。
佛陀曾經說過他的許多前世:
他如何變成大象,如何死,如何變成野兔,又怎麼死亡,如何變成獅子……
還有他如何變成一個王子。
向後退,你就可以回到存在之門,從那扇門飛出去,
但需要非常安靜的頭腦,保持覺知、觀照和澄明。
巴罕丁等鳥兒停下來……
在那隻鳥自己忙著找出路時你不能幫忙那隻鳥出去,你只會打擾那隻鳥,嚇壞它。
那一刻,如果你幫他,他會失去所有的覺知,所以我必須觀照你。
很多時候,你很不安、很混亂的到我面前來,
如果我幫你,只會使你更混亂,
我必須等待--等你安定下來,不再那麼混亂。
很多人到我面前,變得很不安,一定要如此嗎?
那是因為你要進入全新的生命。
好像你一間密封很多年的房子開了門。
而由於它已堆積無數灰塵,在你進房子後,一定會激起塵砂飛揚,
你已經堆積了好幾世的灰塵,當你打開門,風吹進來,灰塵必開始翻騰,
所以,每個人到我面前會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是自然的。
如果你因不安而逃開我,你就是在逃開一個深具潛力的情境。
很多人逃開了,他們以為我使他們不安。
不,是因為我,他們進入了自己的不覺知中,
灰塵飛起,使他們的理智變得灰濛濛,不知道他在哪裡,他是誰。
舊的自我認同迷失了,開始顫抖--要我馬上幫忙,但我不能馬上幫忙,
那只會激起更多灰塵,我必須等一會兒。
我會安慰你,向你承諾,但我不能做任何事,
我只有在鳥兒停止蠢動時才能幫你。
故事裏,鳥兒在窗戶旁停下來。
這時,它已經不是那麼瘋狂的想衝去。
你如果瘋狂的想成道,或急切的想靜心,你一定達不到,
當你安靜一些才有可能。
如果你發燒,第一要事就是要先除去你的熱度。
這時沒有其他的事可做,不能再為你加上任何訓練,任何原則。
我常告訴人:「再等幾天,安定下來,使你自己舒適下來再說。」
然後,我才會像這個蘇菲一樣鼓掌。
受驚的鳥兒,立刻飛出窗戶。
巴罕丁問那個好心人:「我的鼓掌可能是一種驚嚇,卻是惟一能幫它的方式,
它可能很嚴厲,可能是侮辱,但因為這樣鳥兒才能獲得自由。
現在,它已經重新飛入天空中了。
現在,它會感謝我。」
你可能會感到震驚,把我當成敵人,而非朋友。
這是自然的,我不期待什麼,
但若你有了翅膀,飛進無限的天空,你會瞭解那些傷害,瞭解我必須傷害你:
那是惟一能幫你的,惟一會使你將來感激的方式。
從前,在中國的某個禪寺,有個禪師在慶祝他師父的成道紀念日,
他的師父已經死了,附近村子裏的人來問他:「為什麼你要慶祝呢?
我們從沒聽過你曾被這個師父收為弟子。
甚至有人傳說,他還曾拒絕你的登堂入室,你在慶祝什麼?」
禪師笑道:「因為他拒絕我,當他拒絕我時,我並不瞭解,
如果他那時接受我,我就不會這麼快成道。
他拒絕我,是出於深深的瞭解。
他知道我並不需要被接受,叫我滾得越遠越好,
當時我覺得受傷害,如此痛苦,使我不敢再去找其他師父,
我躲到深山內,一個人坐著,心想,連這麼有同情心的人都不收我,還有誰收我呢?
好像連最後一扇門也對我關了起來。」
「起先我很害怕,一直在想他無緣無故拒絕我這件事,
逐漸的,在靜坐中,拒絕消失了、憂愁消失了、孤獨消失了。
逐漸我明白,師父拒絕我,只是要我一個人到深山來,不要我依附他,也不要我依賴任何方法。
我的傷痕逐漸痊癒了,我開始感覺對師父深深的愛,愛又變成信任。
有一天,我忽然大笑,發自肺腑的笑,
我發覺,師父以拒絕我的方式讓我登堂入室!
這是我慶祝他成道紀念日的原因。
我因他的拒絕而開悟,如果他那時接受我,才是最殘忍的。」
這個方法很微妙,不能只從表面判斷。
被嚇壞的鳥兒直奔開著的窗戶,重獲自由。
巴罕丁說:「對它而言,鼓掌的聲音也許是個驚嚇,甚至是個侮辱,你同意嗎?」
我也要問你:你同意嗎?
如果你不同意,表示你的自我意識很強,
如果你真的打從內心同意,那你的自我意識就不強了。
而且,你不能從我這兒得到什麼,除非你死--你同意嗎?
---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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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菲(Sufi)
源於伊斯蘭,蘇菲不是教會,也不屬於任何宗派,
蘇菲們喜歡跳舞,對教條完全不感興趣,
他們述說美麗的故事;
蘇菲的小故事是饒富涵義、意味深長,充滿著終極本源的寓意。
蘇菲是一片具有獨特意識品質的浩瀚天空;
蘇菲是宗教最本質、最內在核心的精髓所在。
當你放下頭腦,從頭腦移到心時,你就成了蘇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