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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ino 倒影  

        你說如果一個人在談論身體,你會說身體是死亡指向的,

        而如果一個人在談論靈魂,你則會說:「你從未被生下來過。」

        佛陀曾經談到靈魂說:

        「身體只是一個暫時存在的氣泡。我自己不在那裡,所以我會到哪裹去呢?』

        那麼那個不死的東西是什麼?

        不被生下來的人是誰?

  


有一片大海,上面有許多波浪來來去去,但是大海保持不變。

波浪並沒有與大海分開,但是波浪不是大海。


波浪只是在大海上生出來的形式,只是外表。

成形之後就消失。

波浪如果永遠都是波浪,那就不能稱為波浪。


波(wave)這個字意味著才生就死。

波浪升起的地方一直都在那裡,但是升起的波浪卻不在那裡。

這是在永恆的胸上一個短暫的舞蹈。


大海是不會被生的,但是波浪會一直生出來。

大海是永遠不死的,但是波浪一直都會死。

當波浪知道就是大海的那一刻,它就超越了生死的鎖鏈。

但只要波浪相信它是波浪,那它就處於生與死的可能性之中。


那個是的(That which is)既不被生也不會死,

要從何處生出來呢?

沒有東西會從空無中生出來。


死亡要發生在何處呢?

在空無之中,沒有東西會失去。

那個是的,是永恆的。

時間無法對它造成任何不同,時間無法影響它。

這個存在並不在我們理解的範圍之內,因為我們的感官只能瞭解形式和外貌。

我們的感官無法瞭解超越名稱和形式的東西。


注意這件有趣的事,你一定經常站在海邊,回來的時候會說你看見了大海。

但你只是看見波浪,而不是大海。

大海是看不見的,你能看到的是波浪。

感官只能看見表面上顯現的東西。

內在的「那個是的」仍然超出感官的瞭解。

感官只看到膚淺的形式。

內在無形的東西會逃過它的掌握。


名稱和形式的世界會生出來只是因為有感官的緣故。

它並不是存在。

任何有名稱和形式的東西被生出來然後死掉,

但「那個是的」超越名稱和形式,它是永恆的。

它既不被生,也不會死。

所以當佛陀說他生而為氣泡,他是指一個氣泡的兩個面向。


氣泡包含了什麼?

如果我們進入一個氣泡當中,我們會發現,

在氣泡外面同樣有無限瀰漫的空氣中,有很少量的部分被包裹在一個水的薄膜裏面。

這層薄膜囚禁了一小部分的空氣,而那一小部分的空氣變成了氣泡。


很自然地,就像每一件東西一樣,氣泡也會膨脹。

在膨脹之間,它就破裂而爆開了。

這時氣泡裏的空氣會和外界的空氣連結在一起,而水的情形也是一樣。

但是當時那個存在的氣泡就像彩虹一樣,來了又去。

空氣或水都沒有任何改變。

它們保持和原來一樣。

但在當時,一個生出來的形式死掉了。


我們將自己看作氣泡,那麼我們也是會生會死的形式。

我們的內在是永久的,但是我們將自己認同為氣泡。

所以如果我從身體的觀點來看你,我會說你是死亡指向的,你會慢慢地死去。

從你生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就開始在死了,而且除了去死,你其他什麼事也沒有做。


氣泡可能在七個片刻之後破掉,而你大概在七十年之後破掉。

在這個無窮無盡的時間之流裏面,七個片刻和七十年之間是沒有差別的。

所有的差別都是由於我們的視野太狹窄了。


如果時間是無窮無盡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那麼七個片刻和七十年之間有什麼差別呢?

如果時間是一個固定的數量,比如說一百年,

那個七個片刻就很短,而七十年就跨越相當長的時間。


但如果在兩端沒有限制,如果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那麼七個片刻和七十年就沒有差別。

氣泡能維持幾個片刻才破,一點都不重要。


它才剛生出來就開始要破了。

那就是為什麼我把身體描述成是死亡指向的。

我所謂的身體是指那個經由出生而顯示出名稱和形式的東西。

而靈魂是指那個甚至在名稱和形式失去之後還留下來的東西。

當沒有這樣的名稱和形式時,它還是存在。


就靈魂來講,我是指大海,

就身體來講,我是指波浪。

清楚地了解這些是有必要的。


我們內在的「那個是的」是永遠不死的,

所以向內走我們會覺得「我永遠不會死。」

我們看到成千上萬的人死去,但是我們仍然不確信我們也會死。

在我們最深的深處並沒有響起「我也會死」這樣的回音。


人們就死在我們眼前,但是內在不死的感覺仍然存在。

在比較深入的時刻,我們總是覺知到「我會死。」

我們知道事實會顯示出相信自己不死是謬誤的,

而且外在的事件也指出「我不會死」是不可能的。


理性說如果其他每一樣東西都不得不死,那麼你也會死。

但是內在有某個聲音切斷了所有和理性的連結。

它繼續在說:「我不會死。」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不相信我們一定會死。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能夠活在死亡的包圍當中。

否則當我們不斷地被死亡所環繞,我們馬上就會死掉。

為什麼我們這樣有信心確定自己會活著呢?

那個信心是由於內在的一些東西不斷地告訴我們說我們不會死,

但是不論我們說了多少,不論實際死亡的發生能告訴我們多少,我們都會死。


從來沒有人能夠構想他自己的死亡。

他無法想像他會死,

不論他用多大的努力試著去想像他正在垂死,他將會發現他還是在那裏。


即使他想像自己已經死了,他還是會發現他正在那裏看著,

「他」站在死亡外面來看。

即使在想像中,我們也不能將自己放下死亡的爪下,

因為在想像的同時,我們會繼續從外面來注視。

想像的人會站在外面,所以他沒有辦法死掉。


來自內在的聲音就是大海的聲音。

它問我們:「死亡在哪裏?」

死亡是未知的,我們仍然害怕死亡。

這個恐懼是來自身體的聲音,而在這兩者之間有一個疑惑。

當我們認同身體的聲音時,我們的心靈會開始為了身體必定會死的事實而顫抖。


不論我們如何嘗試去證明這個是錯的,

或者尋求科學的幫助,或者尋求醫學機構的建議,

或者讓傑出的醫生和優質的藥品圍繞著我們,

身體仍然沒有一刻可以確定地說:「我會活著。」

身體沒有不死的感覺,它知道每天它都在漸漸死去。


身體會知道它是一個氣泡,但是我們知道「我們」不是氣泡。

從一個人認同氣泡的那一刻起,他生命所有的緊張就開始了。

一旦我們內在那個不死的將自己認同為波浪,它就開始進入難題之中了。


這個認同就是無知,

打斷這個認同就是了解。


沒有什麼東西改變,每一樣東西都保持和以前一樣,

身體還是保持在那裏,靈魂也還是保持在原來的地方,只有幻象消失了。

這時我們知道當身體要死的時候,我們不必害怕。

因為沒有害怕的必要。


身體是註定會死的。

當有可能被拯救的時候去害怕或許還有用,

但是如果在不可能被拯救那就全無用處了。


當一個士兵前進到戰場的時候,當他第一次離家,他內心充滿了恐懼。

在戰場上他還是很害怕。

但是當炸彈開始向他身上灑下來的時候,他就變得不害怕了,

因為那時候所有被拯救的可能性全都毀了。

像這樣的人甚至可以在槍林彈雨之中玩牌。

而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這是一個獨特的狀況。

在這個狀況下,怕死是毫無意義的。

死亡是這樣地逼近你,根本就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在戰場上,還有一些存活的可能性,

因為有些人死了,但有些人卻存活了下來,因此還是會有一些恐懼。

但是在死亡的陣地上,即使最小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在死亡的時刻,「我是身體」的這個幻象突然間消失了。

死亡的恐懼消失了,因為根本無法逃避,然後身體的垂死變成確定。


註定的事實。

那就是身體的命運,沒有方法可以拯救它。


當一個人了解到死亡是身體的本性的那個片刻,突然間事情會變得很明顯,

那個超越身體的從未被生下來,所以也就不會有死的問題,

如此一來,對靈魂來說也是一樣,恐懼消失了,

因為沒有理由為了那個不死的感到恐懼。


恐懼升起是因為身體和靈魂變得認同彼此。

恐懼升起是因為內在的聲音說:「我不會死。」

而外在的聲音卻說:「你一定會死!」

這些聲音變得混淆不清。


我們沒有覺知到這兩種不同的旋律互相混合在一起,

而我們聆聽它的旋律,以為它們是同一個樂器所發出來的。

錯誤就是出在這裹。


在我們的無知當中,一直有著死亡的恐懼,

但我們繼續活著好像沒有死亡這回事。

每一個片刻無知的人都好像沒有死亡一樣地活著,雖然他也會害怕死亡。


知道的人也好像沒有死亡一樣地活著,

但是他覺知到死亡可能會在任何一個片刻發生。


他活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上。

生命對他來說是切成兩個部分的:

周圍已經和中心分開了;

波浪已經和海洋分開。


然而,一個人無法逃離的,那是一個奇蹟,一個東西會自然地消失,

就我們所知,它是一個幻象;

就我們所知,只有持續的痛苦止息了。


桑格拉渣亞(shankaracharya)一直引用一個例子,就是繩子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條蛇。

但是這個例子並不正確,因為只要走近一點你就可以知道那是一條繩子。

一旦你知道那是一條繩子,那麼不論你離開它多遠,它看起來都不會像條蛇。


但是生命的幻象並不像那樣。

生命的幻象像是浸在水中的木棍。

在水裹,木棍顯得彎折,不過當你把它栘出水面,它是直的。

如果你再把它放到水裏,它又會顯得彎折。

如果你將手放進水裏,你會發現木棍其實是直的,但是看起來仍然是彎折的。

就如同你所理解的,木棍是直的,但是它傾斜的外表並沒有消失。

但是在你理解之後,你就不會再表現得像在錯覺之下那樣,誤認它是彎折的。


我們的生命的幻象並不像一條看起來像蛇的繩子,而是像放在水中顯得彎折的直木棍。

我們完全知道木棍不是彎折的,只下過是看起來如此而已。

即使面對一個最偉大的科學家,木棍還是會呈現彎折──

即使他實驗過,而且也知道將木棍放進水中,木棍會彎折。

因此,木棍會有扭曲的外表是由於我們的感官。

我們的了解與它無關。


所以,不同的是:你不相信木棍是彎折的,它只是顯得彎折而已。

這件事可以分成兩個不同的層面來看,

在了解的層面,木棍是直的;

在看到的層面,它是彎折的,

任一個層面都沒有疑惑。


在生命的層面上有外在的身體,

而在存在的層面上有阿特瑪(atma)──靈魂。


對知道的人而言,世界並沒有消失。

對他而言,世界就和你所知道的一樣。

或許對他而言,世界的深度和外表都會顯得更清晰。

存在中每一個微小的部分對他而言都會顯得更為清晰。


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東西喪失,他不會處在任何幻象之中。

他知道形式是由感官而來的,就好像木棍在水中呈現彎折一樣。

因為光線在進入水中時彎折而改變,所以木棍也呈現彎折。

在空氣中,光線沒有彎折,所以木棍看起來是直的。

木棍並沒有彎折,但是光線在穿透水面時彎折了,所以我們看到的木棍是彎折扭曲的。


存在就如它的樣子,但是在穿透我們的感官之時,了解的光彎折了。

了解的光改變是由於媒介的緣故,透過媒介,事物才能夠被知道。

如果我戴了藍眼鏡,那麼一切看起來都是藍的。

當我拿開眼鏡,我看到一切都是白的。

如果我再將眼鏡戴上,我又會看到一切都是藍的。

我知道事物呈現藍色是由於眼鏡的關係,所以我不會再感到困惑了。

但是我可以繼續將眼鏡戴著,那麼事物就會繼續呈現出藍色。


然而,雖說我完全知道靈魂──存在──是不死的,

但還是會繼續知道身體是死亡指向的。


儘管我了解海洋的存在是永恆的,但是波浪的遊戲還是會繼續下去。

不過現在我知道它會顯得如此是由於眼鏡的關係。

眼鏡就像感官中的眼睛,透過它們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那就是為什麼佛陀,馬哈維拉或耶穌的陳述都分成兩個不同的層面:

一個是關於靈魂的,另一個是關於身體的。


問題是在我們的內部我們混淆了這個層面,

那麼很自然地我們也對他們的講道感到困惑。


有時候佛陀說起話來好像他是身體。

他說:「阿南達,我渴了,請你拿水給我喝。」靈魂是永遠不會渴的。

現在阿南達可能認為身體完全不在那裏,

身體只不過是一個名稱和形式,只是一個氣泡,「所以它怎麼會變得口渴?」

一旦你知道沒有身體,那麼口渴耍從何而來呢?


然而第二天,當佛陀說:「我根本沒有被生出來,所以我永遠不會死。」

這對聽者來說就是有困難產生。

聽者的困難在於根據他的瞭解,存在是會改變的。

但事實上,根據了解,存在是不會改變的,只有組成一個人的元素會改變。


當佛陀說他口渴了,他只是說他的身體渴了──這個身體,

一個名稱和形式的氣泡,渴了,如果不給它,它很快就會破掉。

但是聽者的困難在於他活在一個混亂的狀態,

他沒有能力分辨哪一個陳述是來自哪一個層面,所以他也會將它們的意義弄混。


西蒙、伏埃爾(Simone Weil)寫過一本書叫「意義的等級」(Grades of Signnifi-cance)。

一個人越偉大,他就越能在同一時間活在不同的偉大層面。

他必須這樣活著,因為他必須與他遇到的人站在同一層面交談。

否則,所有的交談都變成沒有意義。

如果佛陀以他最高的層面來與你交談,那根本沒有用。

你會以為他瘋了。


這種事常發生,這些類型的人一直被當成瘋子。

原因是無論他們說什麼,看起來都像是一個瘋子才會說的。

像這樣,如果他們從他們的層面來說話,他們會被貼上瘋子的標籤。


如果他們必須從你的程度來說話,他們就不得不下降。

他們必須下降到一個你可以瞭解他們的程度,然後他們才不會顯得瘋狂。

所以,他們必須根據來找他們的人,從各種不同的程度來說話。


一個人可以說,佛陀對許多人說話,而這些人是以鏡子的形式來到佛陀的面前。

所有這些鏡子都會製造出他們自己心目中佛陀的形象,

而這些形象恰好與這些鏡子表面顯現的相符。


形象必須和鏡子配合。

像這樣,一個凸鏡會放大形象,而凹鏡則會將形象縮小。

如果不是這樣,鏡子會不高興,然後鏡子就必須被打碎或被改變。


那就是為什麼像佛陀這樣的人的陳述會涵蓋許多不同的層面。

有時候只是一句話就有好幾個層面。

這是因為當一個像佛陀這樣的人開始說話時,他是從他的層面出發,

而當他停止說話時,他已經下降到你的層面了。


許多次只是一句話就有一段很長的旅程要走──

因為當他開始說話,他是從他所在的層面來說。

他一開始對你抱著很大的期望,然後他慢慢地降低他的期望,

最後他結尾的陳述會到達你所在的位置。


他的程度和你的程度呈現兩個很深的區分,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兩者的距離很大,或分得很開、或非常不同。

它們就好比大海和波浪。

大海有時可以沒有波浪,但是波浪永遠不能沒有大海。

無形的可以沒有形式,但一個形式永遠不能沒有那無形的。


但是如果我們看看我們的語言,看看這個是很有趣的,它正好相反。

在我們的語言裡──nirakar〈無形〉這個字必須有sakar〈形式〉這個字在裡面。

在語言裏面,無形〈formless〉這個字必須有形式〈form〉這個字在裹面;

但是形式〈form〉這個字就可以不包含無形〈formless〉這個字。


語言是我們創造的,但是在存在中,情況正好相反。

在存在中,無形可以沒有形式而存在,

但是沒有那無形的就不能夠有形式存在。


我們所有的文字都像那樣,

在ahimsa〈非暴力〉這個字當中,必須要有himsa〈暴力〉這個字。

但是在violence〈暴力〉這個字當中,non-violence〈非暴力〉這個不需要的。


然而,在生命中,有趣的是為了要讓暴力存在,非暴力是必須的,它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非暴力可以沒有暴力而存在。


我們創造語言,我們根據我們的需要創造語言。

對我們來說,世界可以沒有神,但是神怎麼能夠沒有世界而存在呢?


這並不是件不同的東西。

因此大宇宙可以沒有小宇宙而存在,沒有波浪,大海可以存在,這沒有困難。

但是波浪怎麼能夠沒有大海呢?


波浪是非常小的,而且它就是依賴大海才能夠存在。

如果周圍的大海將它舉起來,它就會在那裏。

大海從所有的方向來照顧它。

如果大海將它放掉,它就消失了。


這兩者不是分開的。

但是我必須要說它們是分開的。

這樣波浪才不會有錯覺,以為它是不死的。

無形的而且是永恆的。


如果波浪以為它是分開的,那麼幻象和它的後果就有可能產生。

但是如果波浪與大海合而為一,那就不會有幻象。

如果這是一個合而為一的經驗──

那麼它就會說:「我根本不在那裏,只有大海存在。」

以這種方式,耶穌一再地說:「我下在那裏,只有我天上的父存在。」


所以我們處在一個難題之中。

要不然就是上帝顯現出來,這樣我們就可以查出他是誰?他在哪裏?

要不然就是我們會說耶穌贏了,因為我們不瞭解他在說什麼。


耶穌是在說:「我是大海,不是波浪。」

但是我們除了波浪之外,其他什麼也沒看到。

大海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文字。

那個真實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文字而已,

我們認為是真理的東西其實只是一個外表。


靈魂並不為我們所知。

但身體卻是每天都看得到的。

每天看到的對我們來說變成了真理。

那就是為什麼我說身體是死亡指向的,而且它本身就是死亡。

靈魂是不死的,不是死亡指向的,

但是在它的不死之上,有著身體的死亡之舞。


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了解大海和波浪,

因為我們看不出它們之間有什麼敵對的地方。

但是不死和死亡就很難了解,因為我們假定它們是敵對的。

那就是我們的信仰。


當我到大海和波浪,它們的存在是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所以似乎沒有任何對立。

但是不死和死亡就顯得完全是敵人──全然相反。

它們似乎絕不可能是同一件東西。

但它們也是同一件東西,

你越是貼近地、深刻地了解死亡,你就越會發現死亡只不過是改變而已。


波浪也是一個改變。

你越深入去找尋那不死的,你越會發現它只不過是永恆。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呈現出相反的東西都是建立在它自己的相反之物上面。


我們的困難在於它對我們顯示出來的是相反的。

我們堅持主張死亡和不死是分開的──但是死亡如果沒有不死是不能存在的。

死亡若要存在,它必須尋求那不死的來支持它。

只要死亡在那裏,它就必須要有那不死的來加以支持。


即使一個謊言要存在,也必須要有真理的支持。

一個謊言想要存在,它也必須宣稱它是真理。

真理從來不會宣稱它是真理,但是謊言總是宣稱它是真理。

沒有這樣的宣稱,謊言是寸步難行。

它必須大喊大叫地宣布:「小心,我來了。我就是真理。」

它身上帶著許多證書以便證明它為什麼是真理。


真理不需要證書。

真理不需要任何來自謊言的支持。

如果真理接受謊言的支持,它就會陷入困境。

如果謊言不接受真理的支持,那麼謊言就會陷入困境。


對不死來說,死亡的支持是不需要的,

但是只有關連到不死的概念,死亡的發生才能夠被理解。


純粹的存在不需要那個會改變的,

但是會改變的東西只有關連到那個不變的,才能夠被理解。


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們只了解那個會改變的──因為那就是我們現在的樣子。

那就是為什麼每當我們想到關於那不死的,

我們就只有透過那個會改變的,才能夠試著去了解它。

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我們的情況就好比一個在黑暗中的人試著去猜想光是什麼。

他沒有其他方法。

黑暗只不過是光非常微弱的形式──它是可能最小的光。

如果完完全全沒有光,那麼就沒有所謂黑暗這樣的東西了。

光可以存在;或者它可以超越我們眼力的掌握。


我們的感官只能在限定的範圍內掌握東西。

否則高密度的光束持續地穿透我們會讓我們立刻失明,如果我們看得見它們的話。

只要我們不知道什麼是X光,我們就不知道X光的光線可以穿透人類的身體,

我們不知道我們內部骨骼的照片可以從外面被拍下來。


也許明天我們就有可能發現一種光線,

它可以穿透母親子宮內剛被懷孕的嬰孩細胞,

它可以讓我們看到那個小孩出生後整個人生的過程是如何。

這個發現是有可能的。


許多種類的光線穿透我們,但是我們的眼睛抓不到它們。

我們稱之為黑暗的東西,只不過是我們的眼睛沒有能力看到的光。

因為我們的眼睛無法看到特定的光線,

對我們來說,特定的光線顯現出來的只不過是黑暗罷了。

我們所謂的黑暗只是我們眼睛看不到的光。


因此,一個站在黑暗中的人所作的任何關於光的推論,很可能都是錯的,

因為黑暗只是光的一個形式,一個陰影。

雖然死亡只是在不死的形式上的一個改變,

但是一個看到死亡的人所作的任何有關不死的推論,很可能都是錯的,

因為黑暗只是光的一個形式,一個陰影。

如果我們能夠知道什麼是不死,唯有那時才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其他沒有。


被死亡包圍的人們只了解到不死意味著我們不會死。

但是他們錯了。

知道不死是什麼的人知道他從來不曾在那裡。

這個區別是很深刻而基本的。


一個看到死亡的人會以為如果靈魂不死是真的,那麼他也可以不死。

他的思考是指向未來的。

他活在未來而且在擔心有關未來的事,所以他的理解是未來指向的。


但是知道不死是什麼的人將會說:

「我根本不在那裏,我從未被生下來過。」

他將會是過去指向的。


因為所有的科學知識都被死亡所圍繞,所以科學總是談論關於未來的事。

而因為宗教整體都被不死所圍繞,所以它總是談論關於過去的事──

關於源頭,而不是關於結束。

它顧慮到基本的源頭。


宗教談論有關世界從何而來,我們從何而來。

宗教說到如果我們完全知道我們從何而來──我們的本源和我們的開始──

我們就不會擔心會住何處去,因為任何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夠回到本源。

我們的源頭就是我們的命,我們的追尋,我們的終點。


宗教思想是關於源頭的找尋──關於源頭是什麼。

世界從何而來?

這個存在,這個靈魂,這個世界是從哪裹來的呢?

宗教思想是在找尋過去,找尋我們的源頭。


所有的科學都是未來指向的找尋──我們要住何處去?

我們會到達何處?

我們會變得如何?

明天會發生什麼?

結局是什麼?


科學的追尋是由那些死亡指向的人主導的。

宗教思想是由那些對他們來說死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人來做的。


有趣的是死亡總是在未來。

死亡和過去毫不相干──每當你思考有關死亡的問題,過去是沒有重要性的,無關緊要的。


死亡位於明天,但是生命的來源之處總是在昨天,

生命從那裡來,恆河(Ganges)從那裏流出來,從源頭,從恆歌持里(Gangotri)。

但恆河空掉它自己的地方是大海。

它從昨天開始,但是在明天結束。


因而一個被死亡包圍的人總是作出帶有死亡色彩的結論。

在較高階段是真實的東西,到較低階段的部分就只能夠是猜測。

第二個階段的事實應該只能由有第二個階段的經驗的人來評價。

所以有趣的是知道第二個階段的人自然也知道第一個階段,

但是知道第一個階段的人就不見得知道第二個階段。


那就是為什麼,如果我們將佛陀,克里虛納和耶穌描述成具有極高的聰明與智慧,

那是因為有特別的原因:因為他們知道所有的階段;而我們只知道一個。

那就是為什麼他們所說的更有意義。

而不論我們知道什麼,他們必定知道。

在這一點上是沒有任何困難的。


他們已經知道死亡,

他們也已經知道悲慘、生氣和暴力。

他們的經驗就是所有階段的經驗。


在西方國家,所有的知識都只是在同一個層面上累積。

不論愛因斯坦已經知道多少,他的知識和我們的知識不同的地方只是在數量上而已。


比如說,我們只能夠量量這張桌子,但是他可以測量整個世界。

不同之處是在數量上或程度上,並沒有質的不同。


這意味著他不知道一些與你知道的有所不同的東西,

他知道的只是你可能知道的東西在數量上的延伸而已。

你可能知道得比較少,而他知道得比較多。


你只有一塊錢,而他可能有一百萬。

但是你的一塊錢和他的一百萬並沒有什麼質的不同。

他所擁有的和你所擁有的並沒有不同。


當我們稱佛陀或馬哈維拉為智者(Granis)的時候,我們所指的並不相同。

有可能在我的層面上,我們會知道得比他們多,

但是我們稱他們為智者是意味著他們知道另一個層面的東西,

關於那個層面,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他們已經進入一個性質不同的新向度。


萬一馬哈維拉和愛因斯坦碰面,

甚至可能發生馬哈維拉不能被證明是一個智者,

如果從愛因斯坦所知道的事情上面來看的話,

他可能不會像愛因斯坦累積那麼多的知識。


馬哈維拉可能會說:「我只能量一量桌子,而你可以測量整個地球,

你甚至可以說出月亮和各種星球距離地球有多遠,這個我辮不到。

就算我只能量一量這個房間,那對我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但我還是要說你只是一個比我更有學問和知識的人,

因為你只知道那些一般說來似是而非的東西。」


如果可以測量一個房間,那麼也就可以測量各種星球,這樣做並沒有超凡入聖。

愛因斯坦的內在並沒有突變或轉化,

他不是一個不同的人,他還保持是同一個人,


雖然他更有能力,而在那個地方,我們沒有什麼能力。

那只是因為在相同的層面上他的速度比較快,而我們很慢。


在相同的層面上,愛因斯坦已經走得很遠了,而我們才走了一點點。

愛因斯坦走得很深的地方,其他人只是碰到表面而已,

但是愛因斯坦並沒有移入另一個層面。


當我們稱佛陀或馬哈維拉或屬於他們那一類的其他人為智者的時候,

我們是指他們已經超越死亡的層面,

他們已經到了可以知道不死的層面,

而他們所告訴我們關於這個層面的事是非常有價值。


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了解:

如果一個人從未喝過任何酒,卻作了一個關於它的陳述,那麼這個陳述是沒有價值的。

如果一個人喝過酒,那麼他所作的關於它的陳述也是沒有價值的。

但是一個喝過酒而又已經超越它的人所作的陳述就有價值了。


從未喝過酒的人還是小孩──他的陳述會是孩子氣的。

那就是為什麼從未喝過酒的人一直都無法了解喝酒的人。


那些喝酒的人說:「我們已經知道你們所知道的,但是現在我們知道更多的東西。」

如果你喝,那你就能說一些有關它的事。

但是那些暍足酒之後才離開的人有更多的東西可以說──酒徒將會聆聽它們。


在歐洲和美國,有許多以前是酒鬼的人所組成的學會。

「無名酒鬼」是一面分布很廣的機構。

只有那些曾經是酒鬼的人才可以成為這個機構的會員,

而這個運動的展開是為了能夠讓其他的酒鬼放棄飲酒。


令人驚訝的是這種酒鬼學會能夠使其他的酒鬼很快地就放棄飲酒,

因為這些酒鬼所說的都有他們的成熟度。

他們的陳述更能為酒徒所了解,因為他們所說的都是來自經驗。

他們也曾經飲酒,搖搖晃晃,而且一再地倒下躺平,歷經了所有醉漢的經驗。

那就是為什麼他們來自經驗的陳述很有價值。


但是我這樣說只是舉例說明。

不論你喝酒或是不喝,或是戒酒,在你目前的層面都沒有什麼不同。

你還是在相同的層面上。

差別只是在同一個梯子上不同的梯級而已。


但是一旦你經驗到不死,那就會有層面上的改變。

佛陀,馬哈維拉和基督的教誨會有巨大的衝擊,

事實上是由於他們雖然知道我們平常所知道的,但是他們也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從他們所擁有的新的洞見來看,他們可以說:『在我們的知識當中有著根本的錯誤。』……

 

   ---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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