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牛,我到家了。
我平和安詳。牛也可以休息了。
黎明來臨。
在喜悅的平和之中,在我居住的草屋裏,我放下了鞭子和繩索。
牛超越了……
一旦你成為你頭腦的主人,頭腦就被超越了。
當你成為你的主人的那一刻,頭腦就不復存在。
只有當你是奴隸時它才留著。
一旦你掌握了牛你騎上了它,牛消失了。
只有當你不是主人時,牛才從你處分裂出去而存在。
這是必須明白的。
如果你不是主人,你始終是分裂的,你始終是割裂的,零碎的。
一旦你內在產生了優勢,一旦有了覺知和紀律--鞭子和繩索,分裂消失了。
你成為一體。
在那個一體中,牛被超越了。
那時你不再看到你自己與頭腦的分裂。
那時你不再看到你自己與身體的分裂。
那時你不再看到自己與整體的分裂。
你成為一體。
所有的主人都與存在一體;只有奴隸是分裂的。
分裂是一種疾病。
在健康中,你沒有與整體分裂,你與它融為一體。
只要嘗試去瞭解。
當你頭痛時,你的頭從你處分裂了。
你觀照過它嗎?
當頭痛不停地在裏面敲打,在裏面碰撞時,你的頭與你是分裂的。
可當頭痛消失的時候,頭也消失了;
你不會感覺到它,那時它不再是分裂的,那時它成為你存在的組成部分。
如果你的身體完全健康,那你就沒有任何身體的感覺--好像你是沒有身體的。
沒有身體是完全健康的定義。
如果某處疼痛,你馬上就會覺察到--那種覺知就是分裂。
你腳上有根刺,或者鞋子擠腳,那就有分裂。
當鞋子完全合腳時,分裂被超越了。
你覺察到頭腦因為你的生命不是一種和諧;有某些不調和,某處走調,離了譜。
你的內在不斷地有什麼東西亂了方寸,於是你感到分裂。
當一切都入調與和諧時,一切分裂都被超越了。
這是第七段經文。
騎上牛……
一個人騎上他自己的能量。
能量沒有向別的方向運行,你沒有向別的方向運行。
現在兩者都向著一個方向運行。
不再有爭鬥,分裂消失了。
你沒有與河流搏鬥;你在流動,騎在河流之上。
忽然間,你不再與河流分離。
進入一條河。
先試著逆流而上--對抗、爭鬥,你將看到河流在與你對抗,你將說河流試圖打敗你。
你將看到:河流最終將打敗你……
因為你疲倦的時刻將會來到,你將看到河流得勝,你被打敗。
然後嘗試別的方法:隨著河流飄浮,順流而下,漸漸地你將看到河流不再與你作對。
事實上,河流一點兒都沒有和你作對;甚至當你逆流而上時,河流也沒有和你作對。
只是你在對抗,你在一種自我中心的情緒中;你試圖贏,你試圖戰勝;
你試圖證明什麼:「我是大人物」。
那種當大人物的念頭造成了整個的問題。
現在你誰也不是,隨著河流飄浮,在一種深深的釋放之中。
河流不再與你作對--它從未與你作對!
只是你的態度改變了,你才覺得河流完全改變了。
但河流始終是相同的;現在你浮在河流之上。
如果你能夠完全地飄浮,甚至不費一點兒力去游泳,只是飄浮,
那時你的身體與河流的身體融合了。
那時你不覺察你的身體在哪裡結束,河流的身體從哪裡開始。
那時你與河流在一個有機體之中。
那時你將有一種高峰體驗。
與河流成為一體。忽然間一切界限都消失了。
你不再渺小,你不再龐大--你是整體。
騎著牛,我到家了。
那才是回家的路--因為家是起源,就是你出發的那個源泉,家不是別的地方。
家是你出發的地方,你誕生的地方。
家是源泉。
如果一個人讓自己處於一種深深的釋放之中,他到家了。
「家」意味著一個人到達了生命與存在的源泉,一個人觸摸到那個開端。
騎著牛,我到家了。我平和安詳。
你不會有別的平和。
平和的唯一途徑是不做。
平和的唯一途徑是在一種深深的釋放之中,臣服,與生命的能量合一。
我平和安詳。牛也可以休息了。
不僅你能夠休息,牛也能。
不僅你能夠休息,河流也能。
當衝突持續時,你不能休息神也不能。
記住這一點,這是始終要記取的十分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你不平和,神也無法平和;
如果你不快樂,神也無法快樂;
如果你不喜悅,神也無法喜悅,因為你是他的部分,整體的部分。
你影響他多少,他也影響你多少。
生命是互相聯繫的。
每一件事物都是與另一件事物互相聯繫的。
這是生態學,一種互相深切相關的合作關係。
一種相關性存在。
如果你不快樂神也無法快樂,因為你是一個部分。
就好像如果我的腿不快樂,我怎麼能快樂?
那種不快樂影響我。
不僅你陷於深深的麻煩,你的生命能量也與你一起處於深深的麻煩。
不僅你困惑不安,你的生命能量也變得困惑不安。
我平和安詳。牛也可以休息了。黎明來臨。
在喜悅的平和之中,在我居住的草屋裏,我放下了鞭子和繩索。
現在鞭子和繩索不必要了。
鞭子意味著覺知,繩索意味著紀律。
當你來到一個點上,那裏你能夠感覺到自己與河流的生命合一,那就不需要覺知和紀律了。
那就沒有必要靜心了。
那就沒有必要做任何事情。
那時生命為你做。
那時一個人可以休息了,因為一個人能夠完全地信任。
那時甚至連覺知都不需要了。
記住。開始,覺知是需要的。
開始,甚至需要紀律。
但隨著你靈性的成長,梯子被超越了,現在你可以扔下它了。
在我居住的小草屋裏,我放下了鞭子和繩索。
記住:一個聖者只有當他放下鞭子和繩索時才是一個真正的聖者。
那是標準。
如果他還嘗試禱告、靜心,做這做那,約束他自己,那麼他還沒有開悟。
那麼他還在那兒繼續做著什麼。
做聚集自我。他沒有到家。旅途還得去走完。
中國有個美麗的禪的故事:
一個非常富有的女人對一位僧人尊崇了30年。
僧人非常優美,總是覺知的、有紀律的。
他有一種當你的生命井然有序時才有的優美--一種清澈,一種新鮮。
那女人非常老了,她瀕臨死亡。她從城裏叫來了一名妓女,對妓女說:
「在我離開我的身體以前我想知道一件事--這個我尊崇了30年的人有沒有到達。」
懷疑是自然的,因為那人還沒有放棄鞭子和繩索。
妓女問:「我該怎麼做呢?」
女人說:「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多少。你只要在半夜進去。他將在靜心,因為他在半夜靜心。
門從不關閉,因為他沒有什麼可以被偷的,所以你只要開門,只要看他的反應。
開門,走近,擁抱他,然後回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我尊崇的是一位真正的師傅還是一名平庸之輩。」
妓女去了。她開了門。一盞小燈亮著,那人在靜心。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妓女,認出了妓女,他害怕了,一陣輕微的顫抖,他說:
「什麼!你為什麼來這裏?」當女人試著擁抱他時,他試圖逃避。他在顫抖和憤怒。
女人回來告訴那一位老婦人發生了什麼。
老婦人命令她的侍從燒掉她給這人造的屋子,與他斷絕。
他哪兒都沒有到達。老婦人說:「至少他可以善良一些,慈悲一些。」
這種恐懼表示鞭子還沒有放下。
這種憤怒表示覺知還是一種努力,它沒有變得自然,它沒有變得自發。
下面是對第七段經文的散文式注解:
一切都是一條規律,不是兩條。
我們只把牛作為一種暫時的物件。
就像兔子和陷階,魚和網的關係。就像金子和雜質,或者月亮鑽出雲層。
一條灑滿清輝的小路在無盡的時間裏穿行。
一切都是一條規律,不是兩條--一是存在的本質。
二是我們的想像。
我們在整個生命中渴望愛。
對愛的渴望不是別的什麼,而只是一種症狀,在一存在的地方,我們創造了虛假的二。
你無法找到一個對愛沒有深深的需要的人……想愛,想被愛的人。
為什麼對愛有這麼多的渴望?
一定是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
這就是根深蒂固的東西:生命是一體;我們想像自己是分裂的。
現在那種分裂變得沉重。
它是虛假的並是一個負擔。
愛不是別的,只是再次與整體合一。
於是就有被愛的欲望,於是就有被需要的欲望;
於是就有某人應該接受你的愛的欲望。
看來與整體合一是困難的。
至少有人將接受你,至少在一個人的門前你將能夠跨越鴻溝。
那就是為什麼如果你沒有愛,你就不停地想著愛。
那成為一種追逐;它追逐你。
它始終在你周圍遊蕩。
如果你正愛著,那麼第二件事發生了:
愛,無論有多深切多熱烈,似乎總不滿足;似乎缺少了什麼。
那些沒有愛的,他們尋覓愛;
那些正愛著的,他們覺得需要更多。
大凡有情人總是在內心深處被大大地挫傷,
他們相遇,他們來到一個似乎一切都將消失的點上……但他們再一次被扔回到他們自己。
他們有親密的閃光,而不是整體的。
如果你愛得好,那麼祈禱或靜心的願望就產生了。
祈禱的願望是:我試過,我發現愛發出光芒。
但光芒使你甚至比以前更渴。
一個人渴了,他來看一條美麗的河,一座噴泉--清涼的。
一個人聽見噴泉的歌唱,然後它消失了--他變得比以前任何時候更渴。
那些沒有愛的,他們受苦;
但他們的受苦比起那些真正愛著的人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們所受的苦是巨大的;他們所受的苦是非常鑽心和緊張的,因為他們親密而又遙遠。
王國眼看就在角落,他們走得越近,它就離得越遠,看上去就像一條不斷後退的地平線。
愛是向著神的第一步;祈禱是最後的--或者靜心,是最後一步。
愛教給你一種新的乾渴,新的饑餓;因此愛是美麗的。
人們來問我關於愛,我對他們說:進去,明明知道我正把他們送入一種危險。
我不把他們送進一場深深的愛讓他們得以滿足。
沒有人曾經滿足過。
我把他們送入一場深深的愛戀,好讓他們真正地渴求,讓他們如此渴求,
只有神能夠滿足,別的什麼都不行。
愛給你準備了一種巨大的渴求,一種對神明的渴求,
因為你在別人處看見了閃光,有些時刻你看見了神或女神。
在別人處你看得很深你找到了安慰;一種平和降臨於你。
但它是暫時的,片刻的,來了又去;更像夢幻的東西而不是現實的。
一個人來找羅摩奴閣(RamanUja),他說:「我要與神相愛。給我指路!」
羅摩奴閣說:「首先告訴我一件事:‘你愛過別人嗎?」
那人說:「我不管這塵世和俗事,愛啊什麼的,我要神。」
羅摩奴閣說:「請再想一想。你愛過任何一個女人,任何一個孩子--任何人嗎?」
那人說:「我對你說:我是個有宗教的人;我不是俗人,我不愛任何人。
給我指路,我怎麼才能到達神。」
據說羅摩奴閣開始哭泣。淚水湧上他的眼睛,他說:「那麼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你必須愛某人。那是第一步。
你在要求最後一步,卻連第一步還沒有走?去愛什麼人吧!」
只有當愛解不了你的渴時,神才成為一種需要。
但這兩種需要是在同一條道上的。
基本原因是我們不是處在與整體分裂的現實之中,但我們以為我們是分裂的。
於是,欲望產生了:如何與整體合一?
第一步是與你能夠愛的人一起走的,
然後第二步將按照它自身的節奏從中出現。
一種真正的愛必然引向祈禱。
如果一種愛沒有把你引向祈禱,它還不是愛,它不是真正的愛,
因為一種真正的愛必然證明它是不夠的。需要更多。
一種真正的愛把你帶入聖殿的門--一定是的。
那就是真正的愛的尺度。
一切都是一條規律,不是兩條。
我們只把牛作為一種暫時的物件。
現在經文說:牛沒有與你分離;它只是一個暫時的物件。
在你的誤解中,必須這麼想。
它只是一種虛幻,用過就被扔進垃圾堆,用過並超越了。
所以不要繼續不停地對抗。對抗不應成為一種永恆的事態。
對抗只是一種手段。
記住這點。
我見過一生都在對抗的人;
不僅是這一世,在他們的前世中,他們也打了又打--他們成了士兵。
現在他們完全忘記了目標。
現在對抗本身成了目標!
現在他們繼續對抗,通過對抗他們不斷地積累一個微妙的自我--也許非常虔誠,但仍是有毒的。
他們不斷地積累一個微妙的自我。
苦行者、僧侶……看著他們你將發現一個非常尖銳的自我,鋼鐵般的。
在世人中不是那麼尖銳;因為世人知道他們是無知的。
我聽過一個故事:
儘管違背他的良好判斷: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還是答應他十幾歲的兒子和侄子,
對他們一起湊合裝成的摩托車作一次試騎。
當那破車拐彎失敗,最後撞得暈頭轉向地停在一片田野上,他把頭埋進他顫抖的雙手。
「你傷著嗎,爸爸?」兒子問。「要去看醫生嗎?」
「不,」他想了想回答:「只有蠢驢才會騎這破玩意兒,把我送到獸醫那裏去吧。」
世人知道他是個蠢貨。
他的自我不會非常尖銳。
他知道他在做蠢事。
他知道--十分清楚他在做蠢事,可覺得軟弱。
也知道,他在進入舊的圈套,舊的跑道,舊的常規。
他是個弱者--他知道,後悔。
許多次他決定不再進舊圈套,但又去了。
他知道他的軟弱,他的局限。
他的自我不會太尖銳。
有一次,摩拉.納斯魯丁去看心理醫生。
他說:「我沒有多少錢,我沒時間浪費在那張躺椅上,我只想問你兩個問題。」
心理醫生說那不是他通常所用的工作方式,但既然如此,他可作一次例外:
「你的問題是什麼?」
摩拉說:「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一個人有可能愛上一頭大象嗎?」
心理醫生對此嚴肅地考慮了一會兒。
最後他說:「不,一個人愛上一頭大象是不可能的。」
摩拉看上去很失望:「醫生,肯定嗎?」
醫生說:「那是毫無疑問的。」
「好吧,那麼」,摩拉說:「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知道有人會用一隻過大的訂婚戒指嗎?’」
普通的世人知道他在某一點上是愚蠢的。
他的戀愛是一場愚蠢的戀愛;他愛上了一頭大象:金錢、權力、威望。
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他某一點上在出錯,但無法抵抗,覺得無法阻止自己,覺得軟弱。
他不會有一個巨大的、尖銳的自我。
但是有宗教的苦行者,遠離塵世去了喜瑪拉雅山,感覺極度地自我中心。
他的自我非常尖銳,像一把劍。
當然,它不傷任何人,因為他離開了塵世。
他離開塵世是好的。
它傷害他自己,是自我毀滅。
在塵世中的人,他們的自我傷害他人。
遠離塵世的人,他們的自我只傷害他們自己。
他們變成了受虐狂。
他們開始與自己對抗並摧毀自己。
事實上他們在他們製造的痛苦中,在他們強加於自己的苦難中開始了一種微妙的、變態的快樂。
一種非常變態的放縱。
記住這一點:如果我對你說要覺醒,這只是一種手段。
如果我對你說要有紀律,這只是一種手段,對你有用的一種方法,不要把它當成目標。
始終記住:有一天它必須被超越,因此不要與它有深層的聯繫。
這是非常困難的。
首先我必須教人們如何靜心;把他們帶入靜心是困難的。
猶猶豫豫地……他們製造了各種困難,但我設法迫使他們進入靜心。
然後當我要他們放下的時刻到來時,他們不想放下。
起先他不願意進入此道,然後他又變得過分依附此道。
現在他們認為如果放開此道,他們的一生都浪費了--好像現在他們依賴於臺階、梯子。
起先他們害怕上去;現在他們不準備離開它。
靜心是好的,它是治療性的。
「靜心」(meditatbo)一詞來自「藥物」(medicine)的同一詞根。
它是治療性的。
當你生病時需要一種藥。
當你健康時,藥物必須被超越。
它不是一個目標。
你不應該總是帶著藥瓶。
沒有必要為你的藥物驕傲。
靜心必須被超越。
覺知必須被超越。
紀律必須被超越。
當一個人必須自發地生活的時候--伐木,從井裏打水,餓的時候吃,困的時候睡,完全平常地運作;
不再是塵世,不再是來世,不再是唯物主義者,不再是宗教的。
只是簡單、平常。
一個真正擁有這些品質的人是無法分類的。
你無法把他說成世俗的或宗教的。
他是超越類別的。
他是超越邏輯的。
我們只把牛作為一種暫時的物件。
就像兔子和陷歐,魚和網的關係。就像金子和雜質,或者月亮鑽出雲層。
當月亮鑽出雲層的時候,有雲只是偶然的。
它不是月亮的本質。
當月亮躲在雲層後面的時候,那時仍然是同一個月亮。
當它從雲層裏出來時,它也是同一個月亮。
沒有什麼變化。
雲層只是一種暫時的、片刻的情況。
頭腦是雲。
思考就像雲層。
你是月亮。
塵世像一片雲;它對你沒什麼不同。
在你的內在本性中它一點兒都沒有影響你。
你依然純潔,你依然神聖。
那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堅持你現在就是神。
沒有必要推辭。
也許有雲,但那沒什麼不同。
你能認識到你的神性,哪怕藏在雲層背後。
月亮還是同一個月亮……一條灑滿青輝的小路在無盡的時間裏穿行。
今天就到這裏。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