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圖斯特拉曾經到山上去尋找單獨。
在群眾中你可以發現自己是寂寞的,但是卻永遠是不單獨的。
寂寞是一種對別人的飢渴,你想念著別人;
你對你自己來說還不夠——你是空虛的。
因此每個人都想處於群眾中,然後在自己周圍編織各種人際關係,
只是為了欺騙自己、忘記自己是寂寞的。
但是寂寞會一再的冒出來。
沒有一種人際關係能夠隱藏它。
所有的人際關係都如此的薄弱、脆弱。
你在內心深處很清楚即使你身在人群之中,你也是跟一群陌生人在一起。
對你自己來說你也是個陌生人。
查拉圖斯特拉與所有的神秘家都為了尋找單獨而到過山上。
單獨是一種正面的感覺,
那是感覺到你自己的本質,
那是感覺到你對你自己來說是足夠的——你不需要任何人。
寂寞是一種心的疾病。
單獨是一種療癒。
那些了解單獨的人已經永遠的超越了寂寞。
不論他們是單獨還是與人們在一起,他們都歸於自己的中心。
在山上他們是單獨的,在群眾中他們也是單獨的;
因為這就是他們的了解:單獨是我們的天性。
我們單獨的進入世界,我們也將單獨的離開世界。
在這兩個單獨之間、在生與死之間,你仍然是單獨的。
但是你不了解單獨之美,因此你陷入了一種謬誤——寂寞的謬誤。
一個人要發現他的單獨,他必須走出群眾。
慢慢的他會忘掉這個世界,他所有的覺知都會專注於自己,然後就會有一種光明的爆發。
他第一次了解到屬於單獨的美與祝福、屬於單獨的自由與智慧。
當查拉圖斯特拉住在山上時,他常常帶著一隻蛇與一隻老鷹。
在東方,蛇總是代表智慧。
最偉大的智慧就是由過去之中滑脫、不執著於過去,
那就像蛇由牠的舊皮中滑脫,而永遠不往回看一樣。
牠總是由舊的移動到新的。
智慧不是過去的收藏品;智慧是持續更新的生命經驗。
智慧不會聚集回憶的灰塵;它像是一面乾淨的鏡子,是什麼就反映什麼——
它總是新鮮的、它總是新的、它總是處於現在。
老鷹是一種自由的象徵。
牠單獨的橫越無邊際天空中的遙遠太陽,牠沒有恐懼。
智慧與自由是同一個錢幣的兩面。
在山上住了十年之後,查拉圖斯特拉達到了單獨而產生的狂喜、純潔、獨立——
這是他有別於其他的覺醒者的獨一無二之處:當他們發現了,他們還是停留在高處。
查拉圖斯特拉開始「向下走」,他回到群眾之中。
他必須為人類傳遞訊息,
那訊息就是你正在不必要的受著苦、你正在不必要的依賴著,
你正在為自己創造著各種囚禁——只是為了感到安全與安穩。
但是唯一的安全與安穩就是了解你自己,
因為那樣的話甚至連死亡都是無能為力的——它無法摧毀你。
查拉圖斯特拉要下山告訴人們智慧並不等於知識;
事實上,知識剛好與智慧相反。
智慧基本上就是天真。
知識是自我,而智慧則是自我的消失。
知識使你充滿資訊。
智慧使你成為絕對空虛的,但是那個空虛是一種新的充滿。
那是一種空間性。
他要去人們那裡告訴他們智慧會帶來自由。
沒有別的自由——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自由都是假的。
唯一真實的是靈魂的自由,它能夠變成一隻老鷹,而無懼的飛入未知與不可知之處。
因為他已經達到了這種終極意識的狀態,所以他想要分享。
他的獨一無二之處就是他仍然愛著人類。
他對沉睡的、盲目的人們沒有任何譴責。
他對他們有很大的慈悲。
他要向下走,因為他熱愛生命。
他不反對生命。
查拉圖斯特拉獨自的下了山,他沒有遇到任何人。
但是當他進入森林時,有一個從茅屋出來尋找樹根的老人突然站在他的面前。
這個老人對查拉圖斯特拉說了如下的話:
這個流浪者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他曾經在好幾年前經過這裡。
他被稱為查拉圖斯特拉;但是他現在變了。
這個老聖人可以看出他的改變;雖然那是同一個人,卻不是同樣的能量了;
那是同一個人,但是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他進入山上的時候是個無知的人,當他下山時他卻是最有智慧的人。
他沉睡的上山,他清醒的回來。
他已經經歷了一場轉變。
當他進入山裡的時候,他只是一個終將腐朽的人類,
當他走出山裡的時候,他已經得到了不朽的性質。
現在他充滿了喜悅與和平,他的四周有祝福在灑落著。
他洋溢著愛與慈悲。
「當時你帶著灰燼到山裡……」
你只不過是一具屍體。你帶著你的骨灰到山裡。
「……你今天要把你的火焰帶到山谷嗎?」
他轉變得如此徹底——他不再是灰燼了,他現在是火焰。
他去的時候像是黑暗一樣,現在他著火了。
「你難道不怕被當成煽動者懲罰嗎?」
這件事值得一提。
老聖人是說:
「帶著眼睛回到盲目人們的身邊、充滿著生命而回到死人身邊、清醒的回到沉睡人們身邊,你難道不害怕嗎?」
當你以前來自於他們時,你是他們的一份子。
現在你完全不同了,你難道不認為你是在冒險嗎?
他們會懲罰你,他們不會原諒你。
你的喜樂太多了,他們將無法容忍。
這是個奇怪的事實:我們可以容忍別人的悲慘,不論它有多深。
當別人悲慘時我們會有一種享受的感覺,因為當他們悲傷的時候,你就比他們更高等。
你可以表示同情,你也可以為之歡欣,因為你沒有那麼悲慘。
因此,沒有一個悲慘的人曾經被送上十字架、被下毒、被亂石打死。
但是在悲傷的人們當中成為喜樂的是件危險的事,
因為你有一種高度,而他們覺得被冒犯了。
你可以看到而他們卻看不到,那是無法忍受的事。
他們是死氣沉沉的,你卻是活生生的。
你必須被懲罰。你已經從群眾中走入歧途了。
你不怕被懲罰嗎?
「是的,我認得查拉圖斯特拉。他的眼神清澈,他的嘴裡也沒有潛伏著嫌惡。他一路走來的樣子不就像個舞者一樣嗎?」
眼睛是非常有象徵性的。
它們是你身體的一部份,但是它們也是你的靈魂之窗。
當你的靈魂變得寧靜、和平、喜悅時,你的眼睛就有一種深度、清澈、純潔、天真。
它們變得如此透明,以致於你能夠看到一個人的靈魂。
「他的眼神清澈,他的嘴裡也沒有潛伏著嫌惡。」
如果看到對整個人生都充滿嫌惡的人們,你也無法譴責他們。
他們得到什麼?他們的一生只不過是一種拉長的悲劇。
那是對死亡的厭惡。
他們繼續呼吸著、他們繼續活著、他們繼續希望著。
但是那些希望還是希望而已。
他們的夢從來沒有實現。
當他們變得越老,他們就越發現希望正在破滅。
他們會對這個人生充滿嫌惡。
他們從來沒有要求過要出生,他們從來沒有要求過一顆會感覺的、需要溫暖的、需要愛的心。
他們從來沒有要求過一個渴望喜悅與狂喜之終極高度的靈魂。
他們突然發現所有存在給予他們的東西都還沒有被滿足。
他們真的很憤怒。
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杜斯妥也夫斯基,在他的偉大小說「卡拉馬助夫兄弟」中有一個角色說:
「我對神只有一種關係,那就是嫌惡。
我很憤怒,如果我可以見到他,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是把門票還給他,然後問他如何離開生命。
這是個殘酷的笑話。他給了我們那麼多的慾望、渴望……卻沒有機會滿足它們。未來甚至沒有任何的希望。」
每個人生來都有偉大的狂熱,每個人也都死於挫折。
老聖人說:
「現在我看不到任何的嫌惡、苦惱;我反而看到了狂喜:他像個舞者般的走來……。」
你拖著步伐到了山上,你肩上挑著自己的屍體,而現在:
「他一路走來的樣子不就像個舞者一樣嗎?」
轉變發生了。
這個人已經實現了自己。
這個人已經醉於神性的源頭了。
「查拉圖斯特拉改變得真大。查拉圖斯特拉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孩……」
那是生命中最偉大的改變——再度變成一個小孩;
「……、一個覺醒之人:你現在想對那些沉睡者做什麼呢?」
這個聖人的問題是世上所有的聖人、所有的佛、所有的神秘家、所有的覺醒者的問題。
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孩子,你已經覺醒了;那你要對那些沉睡者做什麼呢?
你對他們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他們會懲罰你,他們也許會殺了你。
你的出現會對他們的沉睡、他們的悲慘、他們的盲目造成危害。
「你就像住在海中一樣的活在孤寂中,大海讓你感到無聊。
唉,你想要靠岸嗎?唉,你想要再次拖著你自己的身體走嗎?」
你忘了你到山上的那一天嗎?
你想要再次成為同樣的舊自己嗎?
為什麼你要向下走、要離開你陽光普照的巔峰呢?
你知道在山谷中只有黑暗嗎?
你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去的?
查拉圖斯特拉回答:『我愛人類。』
這幾個字包含了查拉圖斯特拉的整個哲學:
『我愛人類。我愛生命。我沒有拋棄過世界。
我不曾以一個反對生命的逃避者的身份進入山裡。
我到山裡是去尋找自己,尋找我的單獨、自由、智慧。我已經找到它了。
現在沒有必要留在那種高度了。相反的,我是如此的充實,我需要人們與我分享。
我想要分享我的愛,我想要分享我的智慧,我想要分享我的自由。
它超出我的負荷——我是氾濫的。』
這個聖人說:「為什麼我要進入森林與沙漠?難道不是因為我太愛人類了嗎?」
這個聖人說:「我也進入了山裡、森林裡,因為我也太愛人類了,
那已經變成了一種奴役,那已經變成了一種依賴,那只為我帶來悲慘而已。」
但是其中有一種差別存在。
他「太」愛人類是在他無知、沉睡的時候,。
查拉圖斯特拉愛人類是在他清醒、成道的時候。
未清醒之人的愛只不過是肉慾而已。
只有清醒的人才知道美、靈性以及愛的神聖。
那不再是一種束縛。
覺醒者的愛給予你自由。
未清醒之人的愛是乞丐的愛:他想要你愛他,他想要得到更多的愛。
覺醒者之愛剛好相反。那是皇帝之愛。
他想要給你愛——他擁有的東西那麼多、那麼豐富。那是給予、分享,
他沒有任何得到報酬的慾望,他也沒有任何要求回報的慾望。
這個聖人說:「現在我愛神。我不愛人類了。」
這句話包含了所有宗教的整個態度。
他們一直在創造一種區別,也就是如果你愛人類你就無法愛神。
舊約聖經的上帝說:「我是非常嫉妒的。如果你愛我,你就不能愛別人。」
但是那幾乎是所有宗教的態度。
你可以愛這個世界,那麼你就放棄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你愛人類,你就忘掉了神。
你可以選擇。
如果你愛人類,你就必須收回你對人類的愛。
事實上,你將必須恨人類,你將必須恨生命,你將必須恨生命中所有的歡樂。
這些宗教的觀念是非常獨斷的。
神想要你心中全部的愛。
他們法容忍競爭者。
「現在我愛神。我不愛人類了。對我來說人類是一件太不完美的東西。愛人類會毀了我。」
宗教的整個反生命、反喜悅、反歡樂的態度透過這個老聖人被濃縮了。
你為什麼無法愛人類呢?——因為人類是一件太不完美的東西。神才是完美的。
「愛人類會毀了我。」
真相是,純潔的愛、靈性開花的愛,是不會做出任何區別的。
它會愛,不是因為你是值得的、不是因為你是完美的、不是因為你是神——真正的愛是為愛而愛的。
愛的客體是不相干的。
你是如此的充滿愛,以致於你會繼續與那些不完美的人分享。
事實上他們需要更多。
那些不值得的人,事實上是需要更多的。
那些不應該得到的人,事實上是需要更多的。
完美的神不需要你的愛——完美的神只是一種假設,它只存在於你的頭腦之中。
你從來沒有遇見他;否則,一個尋找著不完美的人,在神的身上也會找到不完美。
你想過嗎?如果神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難道不能夠在他身上發現不完美嗎?
——你也會在他身上找到不完美。
也許他沒有像你所想像的那麼美。
也許他看起來像中國人,或者他也許是個黑人,或者他也許是個黑人女性!
也許他太老了:他的四周沒有新鮮感,而只是一個發臭的老東西,因為幾世紀以來他都一直在那裡。
世上有許多種關於神的假設性觀念。
有些人相信神有四隻手。
你以為四隻手看起來沒問題嗎?
有些人會認為神有一千隻手。
一個有一千隻手的人放在博物館裡面是很有用的,但是要愛他的話……
如果他用那一千隻手擁抱你……
一旦你脫離了他的擁抱,你永遠不會再想神的事情。
些人的觀念是神有三張臉。那會是令人好奇的,但是一個有三張臉的人看起來不會很美。
而誰又知道那些是什麼臉呢?
神的完美存在於你的頭腦中,因為神只是一種頭腦的投射。
你可以輕易的愛上神,因為神不存在,所以也就沒有問題了。
要愛一個女人或男人……就會有問題。
你的喜好、偏好會有所不同。
你想要看電影,你的妻子堅持不去看電影,因為她頭痛。
亨利福特有一次被問到:「你是如何變得越來越富有的?你的動機是什麼?」
他說:「老實說,我想要看看是否我賺到的錢可以比我妻子花掉的錢更多,我必須承認我是個失敗者。」
和別人在一起就會產生問題。
你想睡覺,你的丈夫卻在打呼。
你能夠對身邊這個打呼的丈夫做什麼呢?他也是無助的。
他已經試過了許多防止打呼的方法。
最新的方法是一種電子式的袋子,它可以掛在丈夫的嘴巴上方。
當他打呼時,袋子馬上就會掉在他的臉上,然後他就醒來了——你要讓他整晚都睡不著嗎?
——因為當他打呼時,袋子馬上就會掉在他的鼻子和嘴巴上,然後封住它們。
或者你有一個妻子,你無法忍受她身上的氣味……。
和神在一起每件事都是很美的,因為你不必和他睡在一起——讓他打呼好了——
你也不必和他住在一起——如果他的身體發臭,就讓他臭好了。
那是你頭腦中的一種純粹的假設。
但是要接觸真正的人類是完全不同的經驗。
對你的愛來說,那是一種火焰般的考驗。
要愛上神是非常容易的,要愛上人類是非常困難的。
愛上神不用花什麼代價,愛上人類需要很大的領悟。
所以那些逃入了森林與山裡的人,他們正在投射著一種神的觀念,然後愛上那種神,
他們選擇了一種非常容易的生活方式。
他們的愛將不會成長,因為其中沒有挑戰。
這個老聖人幾乎是講到了所有宗教的精華:「愛人類會毀了我。對我來說人類是一件太不完美的東西。」
這就是自我主義。
他認為自己是完美的,而人類是一件太不完美的東西。
當然一個完美的人只能夠愛一個完美的神——神只是你的幻覺而已。
如果你堅持的話,你也許會看到你觀念中的神:那只不過是一種白日夢而已——那是幻覺。
沒有人在你的面前,但是你自己的想法已經催眠了你。
那就是基督徒會看到基督、佛教徒會看到佛陀、印度教徒會看到克里希那的原因。
基督徒就算弄錯也永遠不會看見佛陀或克里希那。
克里希那就算弄錯也永遠不會跑到基督徒那裡去,基督永遠不會去找印度教徒——因為這些人都是不存在的。
他們是你頭腦的一部份,是你創造出他們的。
聖經說上帝用他自己的形象創造人類。
我要對你們說:是人類用他自己的形象創造上帝的。
查拉圖斯特拉回答:『我要怎麼說呢?我是要帶禮物給人類。』
愛一直都是一種禮物,否則它只是抽象的詩句而已。
『我要怎麼說呢?我是要帶禮物給人類。』
這個老聖人正在說一件意義非凡的事:
「什麼也不要給他們,因為他們永遠不會原諒那些給他們東西的人。」
蘇格拉底給了人們一種尋找真理的價值非凡的方法:蘇格拉底對話錄。
但是人類對他做了什麼?——他們毒死了他。
這個老聖人的話中有某種真理:
「什麼也不要給他們。
還不如從他們身上拿走東西,以及將負擔加在他們身上——那樣他們最高興;就像只有那樣才能讓你高興一樣!」
那是人類心理學的一部份,也就是你想成為一個給予者,你不想做一個接受者。
但是有一些東西是你必須接受的。
你沒有辦法給予別人,因為你並不擁有它們。
你能給予佛陀、耶穌或查拉圖斯特拉什麼呢?
你是個乞丐,但是你仍然有必須給予他們某些東西的心理,那樣會使你快樂。
他們也許給了你很大的寶藏,但是你永遠不會原諒他們,因為他們是給予者而你是接受者。
你是個乞丐。你怎麼能夠原諒讓你成為乞丐的人呢?
我有一個朋友,他出生的時候是窮人,但是他被印度最富有的家庭收養。
他是個非常慷慨的人——他讓他所有的親戚都富有、舒適。他一直將東西給予朋友、親戚、甚至陌生人。
但是有一次當我們在火車上的時候,他對我坦承:
「我總是想要問你一件事,但是我無法鼓起勇氣曝露自己。
我接濟了我所有的窮親戚,現在他們富有了。
我接濟了我的朋友,我甚至接濟陌生人;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不——我擁有如此多的東西,以致於我一直在給予。
但是他們都對我生氣,他們都在講我的壞話。」
我說:「那很簡單,你曾經讓他們給過你什麼東西嗎?」
他說:「我不需要任何東西。」
我說:「那解釋了一切。但是只要向他們要一些小東西……例如,你可以打電話給一個接受過你金錢的人,
然後說:『我剛剛經過你的房子,我看到你的花園有美麗的玫瑰。你可以帶一些玫瑰給我嗎?』
這個朋友的態度將會改變。」
「你生病了:你可以打電話給某人然後說:『我正臥病在床,我頭痛、發燒,我有想接近你的強烈慾望,你只要來這裡握我的手、坐在我身旁。』那就夠了。」
「你也許擁有很多車子,但是你可以告訴任何一個親戚:『我要借你的車子一天。』你不必使用它。
你只要把它放在停車場,然後到傍晚再還給他。但是你的親戚或朋友會認為他也能夠給你某種東西。他也是受需要的。」
他說:「我會試試看,雖然我非常不情願。是我造就了他們。為什麼我要向他們要求呢?
我自己的花園就有玫瑰。我有我自己的車子,他們的車子還是我給他們的,他們的房子還是我給他們的。」
我說:「隨便你。是你的自我在傷害著他們——你是給予者,他們一直都是接受者。
如果你想要改變他們對你的態度,你就必須在某方面成為一個接受者。讓他們偶爾享受一些給予產生的自我。」
他試了,後來他遇到我的時候,他說:「成功了,它製造了奇蹟!我從來沒有看過那些人對我那麼高興過。
他們談論著我的慷慨。現在是我在向他們拿東西,我反而成了慷慨的人;
要不然他們總是說:『他只是個自我的人,他給我們東西不是因為我們需要東西,他只是為了羞辱我們!』」
這個老聖人是對的:
「什麼也不要給他們。
還不如從他們身上拿走東西,以及將負擔加在他們身上——那樣他們最高興;
就像只有那樣才能讓你高興一樣!
如果你想給他們東西,只給他們急難救助就好,然後讓他們去乞求!」
他的忠告是非常有意義的,它深深的建立於心理學的事實之上。
只要給他們急難救助。不要給他們太多東西。
給他們夠用的東西,好讓他們開始要求更多東西。
他們總是在你周圍搖著尾巴。
只在他們乞求時給予,然後他們就會對你很高興,因為你沒有把他們降為乞丐。
是他們在乞討。那不是你的錯,他們無法對你生氣。
但是像查拉圖斯特拉這樣的人無法做那種事。
『不,』查拉圖斯特拉回答:『我不會給予急難救助。我還沒那麼窮。』
把某人的行為降為乞討,然後給一點點的東西,好在他們身上創造出想要更多東西的慾望,這樣做會顯示出我的貧窮。
我還沒那麼窮。
我擁有富足:愛的富足、和平的富足、真理的富足、智慧的富足、自由的富足,這些東西無法用部份的方式給予。
它們只能夠整個的被給予。
你無法把真理切成碎片。
你無法把愛切成片段。
你不是給予就是不給予。
但是如果你給予的話,你必須全心全意的、全然的給予。
甚至不管他們會不會將你送上十字架、不管他們會不會被你激怒,那都是不重要的。
這個聖人對查拉圖斯特拉大笑,然後說:「你看看他們會不會接受你的寶藏吧!」
——因為他們一直在拒絕。
他們在內心深處想要寶藏,但是當有人要給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拒絕了。
在拒絕之中有一種喜悅:為什麼你拒絕了佛陀、馬哈維亞、耶穌呢?
藉著拒絕你對他們顯示出:「你也許擁有寶藏,但是我們還沒窮到接受的地步。
擁有它你也許是富有的;但是在拒絕之中,我們就變得比你更富有了。」
這個老人的忠告有偉大的智慧:
「你看看他們會不會接受你的寶藏吧!他們不信任隱士,他們也不相信我們是來給予的。
我們的腳步聲在街道上顯得太孤獨了。
在夜晚,他們在床上聽到一個人天還沒亮就匆匆走過時,他們大概會問自己:這個小偷要去哪裡呢?
不要去找人類,要留在森林裡!還不如去找動物吧!」
我愛這個老聖人的忠告,因為動物是天真的:牠們不會拒絕你,牠們不會被你惹惱,牠們不會把你送上十字架。
我想要再加上一點:去找動物、去找樹木——它們是更敏感的。
人類變得幾乎不敏感了,人類的價值越高,就越不敏感。
他只了解金錢、權力、權威的語言。
他已經忘了愛、喜悅、跳舞的語言。
「為什麼你不像我一樣——成為熊中之熊、鳥中之鳥呢?」
『那麼聖人在森林中做什麼?』查拉圖斯特拉問。
聖人回答:
「我作曲並且唱這些曲子,當我作曲時,我會笑、我會哭、我會喃喃自語:我就是這樣讚美神的。
我用唱歌、哭泣、大笑、喃喃自語來讚美我的神。但是你給我們帶了什麼禮物呢?」
當查拉圖斯特拉聽了這些話之後,他向聖人敬了一個禮,然後說:
『我還有什麼可以給你呢?還是讓我快點走吧!我也許還會從你身上拿走東西呢!』
老人和查拉圖斯特拉像兩個小孩般的大笑,他們以這種方式道別。
查拉圖斯特拉說:
『我還有什麼可以給你呢?
你唱歌、你作曲、你是喜悅的。在你的單獨之中你是快樂的。
我還能給你什麼呢?
讓我走吧,我怕我會從你身上拿走東西,我已經負擔了太多的歌曲、喜樂。
我們都是有負擔的人。
你已經選擇了像隻熊般的和熊一起,像鳥兒般的和鳥兒一起、像樹木般的和樹木一起生活。
我選擇回到人類那裡,我選擇像人類一樣的生活。
我沒什麼好給你。你已經有了。』
他們了解對方,然後老人與查拉圖斯特拉像兩個小孩般大笑著離開了對方。
但是當查拉圖斯特拉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對自己這麼說:
『可能嗎!這個老聖人還沒有在他的森林裡聽說神已經死了嗎!』
任何想要尋找真理、宗教性、靈性成長的人都應該了解這件事:神只是一種假設。
說神已死只是其中一種方式——神從來就沒有活過。
只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好奇心,狡猾的人才發明了神的概念。
]
那不是一種啟示,那只是想像,而且是被幾世紀的制約強迫而來的。
但是在他的心中,他說:
『一個作曲唱歌、和鳥兒、樹木、動物住在一起的這麼美的一個老人,怎麼可能還沒聽說神已經死了呢?——他竟然還在談論著愛上神的事情?』
我完全同意查拉圖斯特拉與尼采。
只是我的表達方式不同。
我想要說的是神從來沒有活過,從來就沒有任何的神。
神是一種出自恐懼、貪婪、挫折的發明。
神是那些無法學到生活之藝術的人發明出來的。
因為他們無法跳舞,他們才開始譴責跳舞。
事實上他們自己才是殘廢的,因為他們無法活下去。
生命需要警覺、聰明、耐心、容忍。
因為他們無法在自己身上創造這些品質,因此他們創造了「生命是種錯誤」的想法:生命必須被拋棄。
但是你無法拋棄任何東西,除非藉著你的拋棄可以得到更大的東西。
所以神是貪婪萬偉大的投射:拋棄世界,你就可以得到神。
拋棄世界,你就可以得到天堂。
這些都是逃避主義者、殘障者、不健全者的發明,
是那些無法學習愛的藝術、生活的藝術,是那些不知道如何唱歌、跳舞的人們的發明。
自然的,一個不知道如何跳舞的人就會譴責跳舞。
一個不知道如何唱歌的人就會譴責唱歌。
那是為了隱藏他的殘廢、他的無知的防禦措施。
神是沒有智慧的人創造的,它不屬於智者。
它是奴隸的創造物,它不屬於那些愛好自由的人。
查拉圖斯特拉非常的愛好生命,他也愛好生命提供給他的東西。
他是唯一肯定生命的神秘家。
沒有必要拋棄任何東西——生命是一種存在的禮物。
要學著去享受它!
要享受於其中!
和樹木、星星一起跳舞。
要不嫉妒的愛。
要不競爭的活著。
接受每個人,而不要判斷。
那麼就不需要任何的神了。
那麼就不需要任何的天堂了。
我們可以把這個地球轉變為一種神聖的存在。
我們的這一生可以變成神性的展現。
我完全贊成神性的觀念,因為神性是一種你能夠學習、成長的品質。
神只是一種死的概念。
它越快被放棄,就越好,因為它不必要的浪費你的時間。
地球上有數百萬的人在祈禱著,他們不知道沒有人在聽他們的祈禱。
數百萬的人在崇拜著石像。
如果他們無法愛活著的人類,他們又怎麼可能愛石像呢?
但是石像是令人舒適的。
他們不會惹麻煩,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你可以在它們身上倒水或倒牛奶,你可以獻給它們爛掉的椰子,它們甚至不會抗議。
你可以用任何語言對石像講任何事情,不論那是對是錯,那都不重要。
愛需要活生生的別人。
但是那樣的話你就必須學習愛的藝術。
世界上沒有大學教導人們生活、愛、靜心的藝術,這是最愚蠢的一件事。
我認為其他的事情的地位都遠比愛、生命、靜心、歡笑來得低。
你也許是個偉大的外科醫生,你也許是個偉大的工程師,你也許是個偉大的科學家——
你仍然需要一點幽默感,你仍然需要愛的藝術,你仍然需要生活的藝術,你仍然需要生命中這些有偉大價值的東西。
但是你會很驚訝:我只教這些東西——愛、生命、歡笑,以及這些東西的背景——靜心,
但是印度政府不接受我這所學校是教育機構。
如果我教的是地理、歷史、化學、物理的話,他們才會將它視為教育機構——這些都是生命中世俗的一面。
我不是說不應該教導那些東西,但是它們不應該是唯一的教育。
它們應該是一種低階的教育,每個大學都應該有一所高等的教育學系,在那裡教導的生命中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因為地理無法使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歷史也無法讓你愛得更好,化學也無法讓你靜心。
這些在大學裡教的東西無法使你有幽默感。
你無法大笑、你無法跳舞、你無法唱歌。
你的生命變得幾乎像沙漠一樣。
查拉圖斯特拉想要你的生命變成一座花園,在那裡鳥兒歌唱、花朵盛開、樹木舞蹈、太陽帶著喜悅來臨。
查拉圖斯特拉絕對是贊成生命的,那就是他沒有許多追隨者的原因。
囚犯、有毀滅性的人,都擁有成千上萬的追隨者。
而一個傳播愛與生命訊息的獨特的教師、神秘家,卻只造成了世界最小的宗教。
查拉圖斯特拉的宗教應該成為唯一的宗教。
其他的宗教應該被埋在墳場裡,因為神只存在於生命之中,愛只存在於祈禱之中。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好了嗎,瑪尼夏?
好了,奧修。
--- Osho
延伸閱讀: 神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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