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單只困難,它簡直沒有可能。
假如它偶然發生了,那實在是一個奇蹟,
因為兩個人就是兩個人──他們過去的經驗不同、他們的型態不同、他們的學識與個性也不相同。
他們是兩個世界,他們說不同的語言,它可能是同一種語言,但他們說的是不同的「語言」。
他們給予詞彙不同的含義、不同的微細差異、不同的濃淡色調和不同的顏色。
當你在看一朵玫瑰花,假如同時有五個人也在看這朵玫瑰花,
那麼一刻也莫要認為你們在看同一朵玫瑰花──你們做不到的!
只有站在花朵旁的五個佛才能夠看到同一朵花,你們不能夠!
因為五個佛即是五個零、五個無念。
只有兩個無念才能夠溝通,因為此時已沒有東西在妨礙、沒有東西在詮釋──這溝通是直接的。
但當五個頭腦站在玫瑰花旁邊,他們只是相信他們在看同一朵玫瑰花,
因為他們對玫瑰花有不同的概念、不同的經驗、不同的刺激。
這一切充塞在他們眼裡,一層接一層,這朵玫瑰花遙遙而不可及了!
例如說,可能其中一人的女人很喜歡玫瑰花,但她背叛了他;現在玫瑰花只是提醒他這個女人和她的不忠。
這不是別人的經驗。另一個人也許曾經見過頸戴花環的死人,玫瑰花將提醒他死亡,他也許有點恐懼。
第三個人可能有他自己對玫瑰花的經驗。情況不一,而經驗由此而來。
只有兩個無念能夠溝通;即使沒有言語,溝通也會發生,它是一種交流。
但頭腦必然會製造衝突、紛擾。
我會告訴你幾個故事。
第一個:
坐在一個環境優雅的餐廳,馬可仕正在端詳一本巨形菜單。
服務生向著他的桌子走過去,這服務生彎起一隻手,繫於腹前,
以得宜的歐洲式姿態詢問:「先生有喜歡什麼嗎?」(What is your pleasure, Monsieur?)
「女人。」馬可仕回答:「你呢?」
第二個故事:
年輕的丈夫和他的新娘飛往邁阿密渡蜜月。
他們已經好幾天不見蹤影了。
第六天的早上他們跑進晚餐的地方吃早餐,當服務生上前準備幫他們點菜,
那新娘轉向她的丈夫含羞答答地說:「你知道我喜歡什麼的,是嗎?親愛的。」
「是的,我知道。」他一臉倦容的回答:「可是我們怎樣也得吃點東西啊!」
第三個故事:
一個老闆追求他的秘書已差不多一年了。
他千方百計想要討好她。
這個晚上,他一反常態地固執。
「來吧!」他說:「我們先吃晚餐,然後看電影,然後去夜總會,然後……到我的公寓。」
這金髮女郎反攻:「請理解,你那猥褻虛偽下賤之建議,我這拒絕之心堅定不移。」
老闆說:「我不明白。」
那秘書回答:「那正正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
語言是一個問題──不同的經驗、不同的頭腦、不同的過去、不同的模式、不同的習慣、不同的個性。
你問我為什麼溝通這麼困難?
它不單只困難,它幾乎不可能。
假如它偶一發生了,你要感到萬幸才是。
是的,它會偶一發生。
當你深深與某人相愛,它會發生。
那時就不需語言了,那時就只有你的出現和你的振動在溝通。
那時……那一個片刻,在深愛之中,你出離了頭腦;
在深愛中,有一個片刻你變成了佛,你變成無念。
「愛的溝通」是非常罕於發生的,
不然就是爭吵、微細的衝突;你說一件事,對方意會另一件事。
假如你真的想溝通,你需要越來越有愛──因為,所需要的是愛,而不是語言。
語言是一個障礙,愛是一座橋。
假如你真的想溝通,那麼你便要開始出離你的頭腦,變得越來越歸零、越來越無念,
你會忽然看見奇蹟發生,而它就在這裡發生了。
新來這裡的人在最初的數天與我不太搭調:我說一些東西,他們理解成另一些東西。
但當他們對我的愛越來越敞開,溝通便開始發生了。
而那些和我很親密在一起已經很久的人,我們之間的語言障礙會消失;
只消一個眼神、一下輕觸,我們已溝通了──不單只溝通,更是交流。
那便是為什麼我最近開始了一種與我的桑雅生溝通的新方法:只是觸碰他們,只是讓他們感覺我的能量。
你與我越親密,我們需要的言詞就越少──因為你開始「聽」我了!
到那時我們已不需要言詞。
我將會繼續為新人演說,我會繼續為前來的人時空縱橫地細細暢談;
前來的人會越來越多,數以千計的人在途中。
而那些在這裡和我一起已很久很深入的人……這深入是會發生的即使只是一剎那,它不是時間的問題,它是強度的問題。
一個第一次來見我的人有時候也會發生這情況。
最初一刻的接觸他就覺得很親密,彷彿和我在一起已有許多世了;
而且不止我一個感覺到,他也即時覺得自己回到家,
這裡就是他這生一直在找尋的地方,也可能已尋找了多生多世!
那樣,溝通就會馬上發生;那樣,就不會有衝突了。
事實上,那一刻就是交流,而那個沒有衝突的片刻就是你真正的開始。
我的說話是其次,我是什麼變成首要。
那你便是直接與我有關連,你便不會被我的話語所分心──因為我不是個前後一致的人,
我會自相矛盾,而且我會故意自相矛盾來幫助你擺脫你對一致性的期待、幫助你擺脫語言。
重複細聽我如何自相矛盾,慢慢你會發現文字只是個遊戲,你不會再對文字認真。
你醒覺的那天,你就會與我直接相連,不需要媒介,你就是橋樑。
我在愛中,我就是愛。
那一刻你在愛中,你就會成為愛,交流就會發生。
交流是愛的一種功能,並非語言。
事實上,語言有妨礙的作用,而不是幫助。
記住:和我在一起就是和空無、和無人(nobody)在一起。
我沒有什麼給你、沒有什麼教你、我沒有哲學。
我在,但我沒有哲學;
我在,但我沒有什麼給你;
我在,但我沒有什麼教你。
你必須學習與「我在」在一起,那麼你就知道什麼是交流。
交流是愛的現象,是愛在綻放,
它和語言無關、和文字無關──完完全全的無關。
它是……靜謐。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