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列子有空的時候,尹生就利用這個機會向他乞求秘訣。
列子是老子學派中的一位大師,是老子的悟道弟子中的一個。
列子不是一位普通的大師,
他不關心你的小問題,不關心你的行為,他不關心微不足道的教授。
列子只關注終極。
他有很多門徒。
有兩類門徒。
一類是師父選擇的門徒;另一類是自己選擇師父的門徒。
他們的素質是不一樣的。
這個尹生一定是第二類的——真是差之千里。
如果師父選擇你,那是截然不同的。
當然,你怎麼也不會知道是師父選擇了你。
事實上,師父會用特別的辦法說服你,讓你覺得是你選擇了師父。
師父必須做得很巧妙,
因為如果他讓你知道是他選擇了你,你的自我會造出一個障礙;
因為自我喜歡作主人,自我喜歡控制。
每天我都遇到相同的情況:我不能讓你知道是我在選擇你,我必須給你選擇我的自由。
但是區別很大,因為當一位師父挑選門徒的時候,他是帶著透徹的瞭解來選擇的。
他看透你,你所有的潛能、可能性、過去和將來——整個生命都呈現在他面前。
但是如果你選擇師父,你幾乎總是錯選的,
因為你在黑暗中摸索。
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怎麼能選擇?
不知道什麼是真理,你怎麼能選擇一位師父?
你怎麼能判斷?
無論你判斷什麼,你都會犯錯。
我可以絕對地說:這不是有些會錯而有些會對的的問題。
不是。
無論你選擇什麼都是錯的!
因為你在黑暗中,你沒有那個判斷所依據的內在之光,你沒有任何標準,你沒有什麼試金石。
你不可能知道什麼是金子什麼不是金子。
一個真誠的探索者只是讓師父存在;
一個真誠的探索者讓師父來選擇。
一個愚蠢的探索者才會試圖選擇師父──那麼,從一開始,便有麻煩了。
列子和他的師父老子的關係,具有完全不同的品質。
老子選擇了列子。
而這個尹生選擇了列子。
如果一個門徒做選擇,他就是進攻的——就是因為這個選擇,進攻開始了。
即使是你選擇了師父,師父也不會將你拒之門外,只是出於慈悲,他不能拒絕你。
每當列子有空的時候,尹生就利用這個機會乞求秘訣。
這個乞求不是真的乞求,它只是一種搶奪。
事實上,他是個進攻者,而不是個乞求者。
乞求只是一種外交手段。
他是一個小偷,而不是一個乞求者。
無論什麼時候找到機會,列子不忙,他就開始乞求秘訣。
列子一次又一次地回絕他,不願意告訴他,直到有一天他才說……
很多次,列子都回避、拖延,說:〝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別的時候,現在時機還沒有到,你還不成熟。〞
然後尹生很固執,到最後列子才不得不說出了真話。
他說:
我以前以為你很有才智——難道你就粗俗到這個地步?
什麼是粗俗?
秘訣是不能乞求得到的,你必須去掙得秘訣。
你必須變得有容受力。
秘訣是師父給你的禮物:
你不能去偷,你不能去乞求,你不能去搶奪,你不能去掠取——沒門。
奧秘只能是禮物,而非別的,所以你必須有容受力,
這樣,師父就會把奧秘當作禮物送給你。
他願意分享奧秘,不過你必須超越你平凡的頭腦,因為平凡的頭腦沒有能力分享。
耶穌一直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珍珠不該扔到豬的跟前。〞
因為豬沒法理解,那個理解在它那兒是不存在的。
你可以理解語言,但那些秘訣不是語言。
你可以理解概念,但那些秘訣不是概念。
秘訣不是哲學、教條。
那些秘訣是師父最內在的能量,是他存在的寶藏。
如果你越升越高,你就和師父越來越近。
只有師父覺得你可以和他同席而坐時,他才會把秘訣給你。
絕不會早一天。
即使他想給他也不能給。
能給誰呢?
出於慈悲他願意給,但這些秘訣只會被浪費掉。
在蘇非神秘家圖能(Dhun-nun)那兒也發生過同樣的事。
他有一個門徒,這個門徒一定和尹生一樣,他固執地一次又一次地問。
有一天,圖能給他一塊石頭,叫他去市場,去蔬菜市場,並且試著賣掉它。
這塊石頭很大,很美麗。但是師父說:「不要真的賣掉它,只是試著賣掉它。
注意觀察,多問一些人,然後只要告訴我在蔬菜市場它能賣多少。」
這個人去了。許多人看著它想:它可以作很好的小擺件,我們的孩子可以玩,
或者我們可以把它當作稱菜用秤砣。於是他們出了價,但只不過幾個硬幣,大概10個派士(Paise)。
那個人回來。他說:「它最多只能賣到10個派士——反應是不一樣的從2個派士到10個派士不等。」
師父說:「現在你去黃金市場,問問那兒的人,但是不要賣掉它,光問問價。」
從黃金市場回來,這個門徒很高興,說:「這些人太棒了,他們樂意出到1000盧比。
反應是不一樣的,從500盧比到1000盧比不等。」
師父說:「現在你去珠寶商那兒,但不要賣掉它。」他去了珠寶商那兒。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樂意出5萬盧比,他不願意賣,他們繼續抬高價格——他們出到10萬盧比。
但是這個人說:「我不打算賣掉它。」
他們說:「我們出20萬盧比、30萬盧比,或者你要多少就多少,只要你賣!」
這個人說:「我不能賣,我只是問問價。」
他不能相信——這些人瘋了。
他自己覺得蔬菜市場的價已經足夠了。
他回來。師父拿回石頭說:「我們不打算賣了它,不過現在你明白了,
這個要看你,看你是不是有試金石、理解力。
如果你老是問問題,那麼你是生活在蔬菜市場。
如果你是生活在蔬菜市場,那麼你只有那個市場的理解力。
然後你就會要求得到珍貴的秘訣:你在要求得到鑽石。
首先成為一個珠寶商,然後到我這兒來,我就會教給你。」
某種特殊品性的理解力是必需的,只有那時某種真理才會被給你。
至於秘訣?你不可以要求得到它們,因為只要你一問,就顯示出你是蔬菜市場的人。
你必須等待,你必須無止境地等待,那樣就顯示出你願意為此而獻出你整個生命。
那樣就顯示出你是多麼珍視這些秘訣——你願意完全地犧牲你自己。
然後,師父就會和你分享他的存在。
沒有東西被給予。
因為這些不是東西。
能量只是像火焰一樣從師父那兒跳向你。
它進入你,然後把你整個地改變了。
我以前以為你很有才智——難道你就粗俗到這個地步?
這麼固執的提問顯示出一個粗俗的頭腦。
你不明白你在問什麼。
羽毛未豐、稚氣未脫,你看起來一點修養也沒有,
既不知道你是和誰在一起,也不知道你在問什麼。
然後列子說了自己和師父的故事。
這是一個難得的故事。
現在,我來告訴你我從師父那兒學到了些什麼。
他自己的師父是老子,道教傳統的鼻祖,是曾經在這個地球上走過的最偉大的一個人。
列子說:
侍奉師父3年之後,我的頭腦不再敢去想到是非,我的嘴巴不再敢去談到利弊。
直到那時,我的師父才只不過瞥了我一眼。
3年過去了。
他只是侍奉師父。
你還能幹什麼呢?
你只能侍奉師父,除此之外,門徒什麼也幹不了。
不可以質疑,不可以提問,不可以要求。
門徒只能是師父的一個影子,侍奉他。
通過侍奉,通過他的愛、敬仰、信任,他的頭腦開始發生變化。
列子說:「我的頭腦不再敢去想到是非。」
考慮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簡直是不可能的。
當你和師父生活在一起時,你不需要去思考。
你只要隨他而動。你把一切都交給他,你臣服。
列子說:「我的頭腦不再敢去想到是非,我的嘴巴不再敢去談到利弊。」
因為和師父生活在一起,你的整個態度開始變化。
透過師父這扇窗戶,你第一次看到整體:
在那兒,錯和對相遇而相融,在那兒黑暗和光明不再分開。
赫拉克利特說:「上帝是黑夜和白天,夏天和冬天,饑餓和滿足。」
通過師父,最初的瞥見開始來到你這兒。
師父變成了一扇窗戶:你離他越近,你自己的理解就越陷入混亂。
你以前直到的任何東西都變得無用、多餘。
你被動搖了。
你的整個基礎被動搖了。
你被搞得失常了。
你再也不知道什麼對什麼錯。
你已經透過師父看到了整體,整體包容了一切。
整體包容了所有矛盾,整體包容了所有悖論。
在整體中,所有的對立面相遇並且合為一體。
這就是為什麼列子說他不再敢想什麼對什麼錯。
所有的是非標準都脫落了。
所有什麼是利什麼是弊的概念都消失了。
──「直到那時,我的師父才只不過瞥了我一眼。」
整整3年的深切的信任、侍奉,
當師父看到舊的頭腦不再起作用的時候——
那個活在對立中,善與惡、醜與美、這個與那個之中的舊頭腦——
那個分別的頭腦不再有的時候,
──「直到那時,我的師父才只不過瞥了我一眼。」
列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難道3年裏師父從來沒有看過列子?不可能。
時時侍奉師父,師父肯定看過他幾百萬次。
那麼他說:「瞥了一眼」是什麼意思呢?
「看了一眼」和「瞥了一眼」是完全不同的。
「看」是一件被動的事。
當我看你時,我的眼睛像窗子一樣起作用,你被反映出來,這不是「瞥」。
「一瞥」的意思是我的眼睛並不像窗子一樣起作用,
而是我的眼睛開始起作用,它將我的能量傾倒進你的你面。
它們不是被動的;它們承擔了師父的能量。
當「看」承擔了師父最深層的能量時,它才變成「瞥」。
「一瞥」是一種巨大的創造力。
它直指你的心,好像一支箭。
它穿透到你最深層的核心。
在一種意義上,它像一支箭,因為它會穿透;
在另一種意義上,它像一粒種子——你懷孕了。
「一瞥」是使你懷上師父能量的「一看」。
「一瞥」和「一看」完全不一樣。
在一瞥中,師父從他自己的存在來到你的中心。
一瞥是一座橋。
3年裏師父一定看過列子好多次,但那不是瞥。
只有當我給你一瞥的時候,你才會明白這個區別。
有時候,我瞥了你一眼——
但無論什麼時候我瞥了某個人一眼,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別的人會知道。
一瞥必須是掙得的,你必須去為此而作好準備。
「一看」無所謂,但是「一瞥」中有很強的能量。
它是師父的存在的轉移,是他第一次試圖穿透你。
「直到那時,我的師父才只不過瞥了我一眼。」
記住「一看」和「一瞥」的區別。
看只是看——僅此而已。
瞥和它有質的區別——某些東西在移動。
看變成了載體——它不再是空的,有某些東西和它一起移動。
如果你曾經墜入愛河,你可能知道一瞥是什麼。
一個女人曾經看過你很多次,但這只是普普通通的看——就像別的人看你一樣。
然後突然有一天,一個春天的早晨,她給了你一瞥。
它完全不同;它是邀請,它是給予,它是召喚。
一瞬間,有個東西刺穿了你的心。
這時候這個女人不再和以前一樣,你也不再和以前一樣。
有些事情在你們之間發生了。
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絕對的秘密,它不是公開的。沒有別人覺察得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他們不會知道「一看」變成了「一瞥」。
然而這個不足為道,愛的一瞥怎麼能和師父看你相比,
更何況師父的看已經不是看,而變成了瞥。
因為當兩個情人用愛之瞥看對方時,他們站在同一層面流動。
當師父看你,它就好像一個壯觀的瀑布,因為他們的層面是不同的,
這就好像尼亞加拉瀑布正在向你傾泄。
你被完全沖洗掉,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你不可能再是以前的你——沒有回去的路。
一旦師父瞥過你了,你最深層的存在就會以另一種方式哼鳴,就會以另一種節奏生活。
事實上,你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你:在一瞥中,舊的消失了,新的存在誕生了。
列子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經過整整3年的侍奉師父,等啊等,什麼也不問,有一天,他得到了師父的一瞥。
5年之後,我的頭腦又想到是非,我的嘴巴又談到利弊。
師父的臉第一次綻開了微笑。
試著看透這個故事:這是你的故事。
這不是發生在過去的事,而是將在未來發生的事。
所有的禪的故事都是關於你的未來故事。
所以不要以為它是發生在過去的事。
禪從來不在過去,它一直在將來。
你必須把它帶進現在。
發生了什麼?
侍奉師父3年之後,他不再敢想到什麼對什麼錯,
不再敢談到什麼對什麼錯,什麼有害什麼有益。
接著,一瞥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的頭腦又想到是非,我的嘴巴又談到利弊。」
發生了什麼?
最初你認為某些事是對的、某些事是錯的,因為社會把你制約成那個樣子了。
那不是你的想法,那不是你,那是你裏面的社會。
社會制約了你的頭腦。
它深入你的內在,然後從那兒控制你。
現在,科學家說我們遲早能夠把電極安裝在人腦的最深部分,
然後,通過這些電極,人可以被控制。
政府將能夠支配整個國家,你也不知道別的人正在支配你。
你會覺得是你自己正在做這些事。
只要動一動某個按鈕,就可以使你立刻鎮靜下來。
只要動一動某個按鈕,就可以使你發怒。
得加圖(Delgedo)做了一個有名的試驗:
他把一個電極,一個小小的電極,裝在一頭公牛的大腦裏。
然後他做了一個公開的示範表演,他的手裏拿著一台小器械,
一個小小的無線電信號機,上面有幾個按鈕。
他按了一個按鈕,於是公牛向他衝去,氣勢洶洶,所有的人都深怕得加圖會被殺死。
正當緊要關頭,公牛即將穿透得加圖的一瞬間,他按了另一個按鈕。
一下子,公牛好像死了一樣定住了,像一座雕像。
裏面的電極由無線電控制——只要按一個按鈕,公牛便會變得兇猛異常,
而只要按另一個按鈕,公牛又嘎然而止。
這是非常非常新的一個發現,
不過社會早在史前時代就開始用另一種辦法,一種巧妙的辦法這樣做了。
社會沒有在你的頭腦裏安裝電極,不過馬上它會那樣做的,
因為那樣更便宜更簡單,從那以後就談不上人類自由的可能性了,
得加圖做了一件危險至極的事,比原子能、原子彈或者氫彈更危險的事——
那些東西能摧毀你的肉體,而得加圖能摧毀的恰恰是你的靈魂,你的自由的可能性。
你甚至不知道你是在別人的指揮下行動,你會覺得是你自己在行動。
以一種巧妙、原始的方式,社會對人類做了同樣的事。
社會教給你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從孩提時代開始,它就把是非觀念加到你頭上,
然後連續不斷的重複催眠了你——連續不斷的重複和反饋。
每當你做對的時候,你就得到讚賞;每當你做錯的時候,你就遭到譴責。
只要你做對了,你就得到正反饋:給你獎品,給你讚賞。
一旦有什麼事做錯了,就有一個負反饋:你被懲罰,被譴責。
這就是社會在裏面安裝電極的辦法,然後它控制你。
如果你的社會將你設製成一個素食者,你就不會吃肉。
不是那肉不能吃,而是僅僅因為那個電極,那個制約和控制,一看到肉,你就開始噁心。
你自己什麼也沒做,這是社會在做,而且每個社會有各自的方式進行制約。
這就是為什麼在另一個社會生活是很困難的;在外國生活才變得困難。
你們的制約不一樣,他們的制約也不一樣,所有的道德不是別的,而是制約。
所以當一個人開始邁向終極的自由和真理時,首先倒塌的就是社會的制約。
這就是在列子身上所發生的。
整整3年,侍奉師父,觀察、生活,和師父在一起,
他漸漸懂得了所有的是非都只不過是社會的制約。
它們倒塌了。
然後,你自己的本心升起了。真正的本心。
你現在持有的道德心是虛假的,它是借來的。
然後你自己的本心升起來,那樣你就有了自己對是非的看法。
這就是所發生的事。
5年之後,我的頭腦又想到是非,我的嘴巴又談到利弊。
師父的臉第一次綻開了微笑。
並不是說這8年來師父一直是愁眉苦臉的,是鐵石心腸或一本正經,不是!
像老子這樣的一位大師是永遠歡笑的。
他不是嚴肅的人。
嚴肅是一種病。
一個開悟的人永遠是嬉戲的,他的整個生命只是一場嬉戲。
他怎麼可能嚴肅呢?
發生了什麼?
難道整整8年,老子從來不歡笑也不微笑?
不,關鍵不在這裏,他肯定歡笑過很多次,他肯定微笑過很多次。
然而對列子來說,在他內心深處,那一天發生了某些事:
第一次,師父發臉綻開了微笑。
師父必須時時攪擾弟子,他必須很嚴厲;出於慈悲,他必須不停地工作。
這裏說的是內在的臉,不是外在的臉。
8年來,老子一定繃著一張嚴厲的臉緊緊監護著列子的深層存在,
很嚴厲,因為有內在的規矩。
然後,看到列子自己的本心發展出來了,他一定綻開了微笑,
第一次,那微笑屬於內在的,而不是外在的臉。
生平頭一回,列子感到師父的微笑象雨點一樣灑落在他身上,
他可以感受到師父對他放鬆了——不再嚴厲,不再是一位嚴師,他微笑了。
一旦你自己的本心升起了,師父也就沒必要對你嚴厲了。
他不得不嚴厲首先是因為你有了一個虛假的道德心。
那個必須毀掉。
接著他不得不嚴厲是因為你自己的本心必須結晶出來。
當它結晶成形的時候,你有了自己的存在中心;那時師父可以微笑、放鬆。
一半的工作就完成了。
現在師父已不必加給你外在的約束。
你有了自己的本心。
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內在之光,它會向你展示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對的。
現在你可以照著自己行動了。
那才是師父微笑的涵義——它是被感受到的。
當你真正成就了自己的本心時,你會感受到師父的微笑在你的裏面灑落、傾瀉;
它們會以你存在的每一個角落把你圍住。
這就是為什麼師父會慶祝你內在本心的誕生。
7年之後,我想那些來到我頭腦中的東西,不多加分辨是與非;
我說那些來到我嘴裏的東西,不多加區分利與弊。
第一次,師父把我拉過去和他同席而坐。
這又像是一個螺旋或是一條山路。
你來到了更高層次的同一點,一次又一次,內在的螺旋。
虛假的本心崩潰了,社會的制約崩潰了,你自己內在的本心升起了。
現在,連這個也消失了。
7年之後,我想那些來到我頭腦中的東西,不多加分辨是與非;
我說那些來到我嘴裏的東西,不多加區分利與弊。
這是完全的放鬆。
本心,一個內在的本心是需要的,因為你還沒有絕對地自然。
一個外在的道德心之所以需要,是因為你沒有內在的本心,
一個內在的本心之所以需要,是因為你還不是絕對地自然:錯的事可能通過你發生。
但是當你絕對自然時,也就是梯洛帕說的「放鬆而自然」,那麼有害的事不會通過你發生。
你不再存在;你不可能造成傷害。
現在沒有必要了,所以你的內在本心也融解了。
現在你變得好像一個小孩子,
簡單、純潔,訴說著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思考著發生在你身上的事。
思想在你頭腦中漂浮,但你不在乎它;你的嘴在訴說,但你不在乎它。
這就好像一個小孩子,或是一個瘋子:絕對放鬆,似乎沒有人在控制。
當控制完全失去時,自我消失了,
因為自我不是別的,正是那個控制者——沒有控制時,你是誰?
你只是像流向海洋的一條河,或者像在空中飄蕩的一朵雲。
你不再存在;那個人,那個自我消失了。
現在你完全地自然。
7年之後,我想那些來到我頭腦中的東西……
你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沒有人在做。
如果思想來,它們就來。
如果它們不來,沒關係;如果它們來,也沒關係。
嘴巴在說某些東西——沒有人控制它,所以它說。
有時候它什麼也不說。
有時候有人提問而答案不來,這個人會保持沈默。
有時候沒有人提問而這個人會又笑又答,因為它自己來了。
這個人的行為好像一個瘋子!
在印度有一個宗派,一個特別的宗派,叫Baul。
Baul的意思是「瘋狂」。
他們自始自終生活在這樣的第三種狀態中。
他們是發生什麼就做什麼;無所謂好,無所謂壞;他們沒有選擇。
他們像風一樣行動,他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現象之一。
他們跳舞,他們唱歌,甚至有時候在什麼人也沒有的一條孤零零的小路上,他們仍舊在唱;
好像一朵花綻開在一條從來沒人走過的小路上。
但花兒要散發它的芬芳,它不停地散發它的芬芳。
他們只是「放鬆而自然」地活著。
有一次,師父把我拉過去和他同席而坐。
現在門徒消失了;自我不再存在。
現在師父和門徒融合為一體,現在區別沒有了。
師父第一次把列子拉過去,把他拉過去和他同席而坐。
僅僅是象徵性的。
但是,在深處,非常非常有意義。
現在師父看到障礙不存在了,沒有自我來抵抗了,他把門徒拉向自己。
但門徒消失時,師父也消失了。
師父不存在了,事實上,從一開始,師父是師父就僅僅是由於門徒的自我,
門徒是無知的,所以師父成為師父。
現在既沒有師父也沒有門徒。
兩者都消失了。
師父把他拉到自己的座席上;在內在,師父把他拉過來和他融為一體。
這就是大手印。
這是師父和門徒相遇時達到的高潮。
通過性高潮,你對它可能會有一個微弱的瞥見,不過它很微弱,很蒼白。
這很難作別的比方,所以我說通過性高潮——同樣的事發生了,同樣的事。
正如一棵水滴可以比作海洋——正像那樣。
性高潮好像一棵水滴,當師父和門徒之間發生靈性的高潮時,那是海洋般的感覺。
9年之後,我毫無拘束地想我所想,毫無拘束地說我所說,
不知道是或非、利或弊,不管是我的事還是別人的事,
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我的老師。
一切都是沒有區別的。
首先是好壞消失了,然後是利弊消失了,
接著,誰是誰的想法,你和我,我和你,它們都消失了。
馬丁.布貝爾寫了一本美妙的的書《我和你》。
猶太神秘主義到達了這一點,但是他們僅僅停留在這一點上。
這已經是很高的一點了,在這裏,門徒和師父是探索者和整體。
他們到達了在「我」與「你」之間直接對話這一點,然而他們停留在這兒。
東方神秘主義作了最後一躍——「我」和「你」也消失了,
對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寧靜。
一切都是沒有區別的。
現在列子連老子是不是他的師父都不知道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門徒。
在禪的歷史上,在這種時刻往往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
很多年裏師父常常打門徒。
有時候他把他扔出門外,踢他!
禪師是很苛刻的。
然後,在師父的身邊,門徒經過二三十年辛苦的工作和持戒之後開悟了。
他過來,摑師父的耳光——從來沒有什麼地方有過這種事。
而師父則大笑,開懷大笑,說:做都對,做得好。
有一次,一個門徒準備去行腳,師父把他叫來,重重地打了他的頭並且摑了他耳光。
這個門徒說:這太過分了。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
我一進你的房間你就開始打我。這太過分了。
師父說:不!你就要去行腳了,我能看出來你回來的時候,你會開悟。
所以這是我打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現在你做了我的門徒,一年還沒有過去,
你就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表現出憤慨和不滿了!
列子花費了24年才來到了一個點,在那裏師父拉他同席而坐,
師父敞開心扉與他分享最隱秘的存在奧秘。
而這個門徒才只呆了一年就因為列子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不願意給他他渴望得到的秘訣,
就充滿忿恨、攻擊性和憤怒。
在永恆的無限展開中,一年算得了什麼?什麼也不是。
可是你的著急會使它變得很長很長。
列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25個世紀。
如果他回來,他將不能相信人們幾乎連一年的時間都不能等。
我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們說:「我們來只待3天。」
我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們做了一次靜心,然後跑到我這兒,說:「什麼也沒有發生。」
人類變得越來越愚蠢、粗俗。
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小東西,它們好像季節性的花:
你將種子埋進土裏,3個星期之內它們發芽了。
可是,當季節結束的時候,它們也走了。
它們是暫時的。
你能有即溶咖啡,但你不能得到速成靜心。
特別在西方人的頭腦中,時間太重要了,太沉重了。
西方人有時間情節。
聽了這些東方故事,你可能很喜歡它們,但是你必須要覺察到你自己的時間情節。
在西方,什麼事都做得這麼匆匆忙忙,你不可能享受它們。
你從一個地方跑到另一個地方,老是在動,匆忙地旅行。
你走得越快,旅行的意義也越小,
因為你從一個點跑到另一個點,所有其間的東西都丟失了。
坐一輛牛車旅行有它本身的美。
坐噴氣式飛機旅行則是很愚蠢的,因為這根本不是旅行。
它可以是為了公事的旅行,那沒關係。
為了公事,它很好。你節約了時間。
但是為了旅行,為了旅行你應該慢慢地移動。
沒有一種辦法能與用你的雙腳漫步相提並論,
那時候你能欣賞它的每一個片刻——每一棵經過的樹。
你與萬物合而為一,在這個過程中,你自己也被充實了。
由於時間情節,速度成了唯一的目標。
你不知道你要去哪兒,但是你會很樂因為你的速度很快。
方向迷失了,但速度掌握在你手中。
這樣的頭腦將不能夠追尋到終極,因為終極意味著永恆。
它不像一朵季節性的花:它是一棵終極的、永恆的樹。
為了讓它變成土壤,為了讓它在你的裏面紮根,需要無限的耐心和等待。
只要你能等,那麼所有別的東西,我可以保證,都會到來。
你只要和我一起等待,一切都會隨之而來。
但是不要著急,不要討秘訣——當你準備好,它們會被教給你,它們一直是給你的。
事實上,說它們被給你的是不準確的。
當你準備好,你會突然發現它們一直與你同在。
當你準備好,你會突然發現不管你想成就什麼,它早就存在在你裏面了。
你一直擁有它:早就是這樣了。
師父只是一副催化劑。
他沈默地、寧靜地坐著,什麼也不做。
春天來了,草兒自然生長。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