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比神學更接近宗教,想像比理性更接近一些。
當然,宗教超越了兩者——它兩個都不是。
但是通過邏輯,要掉進宗教的深淵更難一點,
因為邏輯有它的僵硬性,它不是靈活的;
它是封閉的,不是打開的;它沒有窗,沒有門來走出它自己。
它好像一座墳墓。
一個人會死在它裏面,他不能移入一個生活的過程,
通過它不可能變得更活生生。
邏輯是一件緊身衣,一座監獄。
詩歌更接近宗教,因為它更靈活,像液體一樣,更流動。
它不是宗教,但是比起邏輯來,你從它那兒更容易出來。
它有開口——門和窗——新鮮的風總是能夠到達詩人心靈的最深的核心。
詩歌不是僵硬的;只要你願意,你就能從它那兒出來;它不會纏住你。
而且,因為它是想像的,它能夠偶爾,甚至是不知不覺地發現未知。
它不斷地在黑暗裏摸索——它正是黑暗中的摸索——它不斷地摸索,它不斷地搜索。
它總是準備移入新的維度。
邏輯是反抗性的:你找不到比邏輯學家更正統的人。
他們永遠也不會傾聽一個新打開的維度,他們甚至看都不想看。
他們只會說,這是不可能的。
所有可能的,他們想,早就已經知道了;所有能夠發生的早就已經發生了。
他們總是對未知表示懷疑。
詩人的心總是愛戀著未知。
他不斷地在黑暗中摸索新的東西,
原始性的東西,以前沒有嘗過的東西,沒有活過,沒有經歷過的東西。
詩人摸索著。
有時候他能夠偶爾發現未知,他能夠掉進宗教的深淵。
詩歌是隱喻的,它通過隱喻存活。
宗教的語言也是一樣。
當然,當一個隱喻以詩的方式運用的時候,它是一種意思;
當它以宗教的方式運用的時候,它是另外的意思。
但是兩者都用隱喻。
有一個交彙處。
它們的意思可能不一樣,但是它們的方法同屬一族。
它們看上去像雙胞胎一樣。
裏面有天壤之別,但是至少在形式上,表面上,它們比起邏輯和宗教來更相像。
因為這種相似,宗教總是用詩人的方式說話:
《奧義書》、《吠陀經》、卡貝爾米拉、禪的詩人們……
禪的詩人們寫了很多美麗的俳句,
這麼精煉,以至於一個龐大的詩的世界在俳句裏變成了一粒種子。
有時候它們很簡單,你甚至不能馬上抓住它的意義。
但是如果你深思它們,冥想它們,然後漸漸地,這首小俳句就成為了一扇門。
幾天前,我正在讀芭蕉的著名俳句。
它很短小,但是如果你冥想它,突然,一扇門會打開。
那首俳句是:
古老——池塘
青蛙跳進水中央
「撲通」一聲響。
想像一下那個情景——
一個古老的池塘,很古老,一隻青蛙跳進去,水的聲音。
完了。
沒有更多的要說。
整個情景精煉至極。
如果你冥想它,突然,你會感到一種寂靜會圍繞著你。
你裏面的某些東西會改變。
它是客觀藝術。
禪的詩人們,蘇非教的神秘學家們、印度教的聖人們,都用詩歌的語言說話,
即使有時候佛陀、摩呵毗羅、耶穌不用詩歌的語言說話,詩歌仍然在那兒,
不管他們用不用它說。
如果你聽他們說,你會感到在他們的言辭下面有某種詩歌的品質。
他們的散文只是在表面。
形式是散文的,但是精神是詩歌的。
實際上,一個開悟的人除此之外,不能做別的。
如果他必須用散文說,那麼他能夠;但是他不能夠避免詩歌。
詩歌就在那兒,在表面下邊——如果你有一點兒洞見力,你就會看到它;
它在那兒抑揚頓挫,生機蓬勃。
宗教和詩歌有同一種語言:它們的語詞不一樣,但是在某些地方它們有交彙點。
那個交彙點就是這個故事的主題。
一位詩人來會見一位禪師。
他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詩人,
因為只有最高最了不起的詩人才能和神秘主義者有交彙之處。
並不是所有的、每一個詩人都會有那樣的交彙處,
因為在詩歌成為終極的地方,正是踏向神秘主義的第一步。
在詩歌結束,終了,到達顛峰的地方,
它的古裏香卡,變成了珠穆朗瑪峰,那是踏進神秘主義殿堂的第一步。
最高的詩歌是最低的神秘主義——那裏是交彙點。
所以,只有非常了不起的詩人才能夠達到。
一位禪師必須說:「我的孩子,你已經學到了很多」的高度。
現在,我們該進入這個故事了。
蜷川新左衛門是一位寫韻詩的詩人,也是禪的忠實的熱愛者,
他希望成為著名的大師一休的門徒。
一休是坐落在紫野——紫羅蘭色的田野——的大德寺的住持。
這一直是我的感覺:詩人中最了不起的人是避免不了宗教的;
他們不得不進入它,因為詩歌引向某一點,超越那一點就是宗教。
如果你堅持做一個詩人,那麼你會變成宗教性的人。
你只有不走完它的全程,你才能保持是一個詩人。
所以只有小詩人才能保持是詩人,大詩人必定會移入宗教。
你逃不過它,因為某一點會到來,在那一點上,詩歌結束了,宗教將開始。
如果你跟隨著旅程,你將去哪裡?
在那一個片刻裏,詩歌將自己轉變成了宗教。
一個人必須跟著。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邏輯學家、科學家身上,不過是以不同的方式。
對科學家來說,也一樣,如果他堅持繼續走繼續走,有一個片刻會到來,
在那裏,他感到這是個死胡同,這條路哪兒也不去。
現在一條深淵在前面,沒有別的路了。
對詩人來說這是不一樣的;
前面有一條路,但是現在它不再是詩歌之路了,他的道路自動地轉變成了宗教之路。
但是對科學家、邏輯學家,或者哲學家來說,它以不同的方式發生。
他來到一個死胡同裏,道路完全到盡頭了。
它不再往前去,沒有路了,只有一個懸崖,一個深淵。
這發生在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的最後時期。
這只能發生在最了不起的人身上。
在同一條路上低等一些的頭腦永遠也不會到這死胡同的這一點。
他們在路上的某個地方就死了,
相信這條路是到某個地方的,因為在他們面前仍然有路。
在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的生命的最後時期,他開始感到他的整個生命是一個浪費。
有人問他:如果你再一次誕生,你想成為什麼?
他說:再也不做科學家了。我寧願做一個水管工,但決不再做科學家。
夠了!在最後的日子裏,他開始思考上帝,或者說生命的終極意義,奧秘中的奧秘。
他說:我越是深入存在的奧秘,我越來越感到這個奧秘是永恆的,無止境的,無限的。
我知道得越多,我對我的知識越沒有把握。
這個奧秘是博大的,它是不能被窮盡的。
這就是上帝的概念:神秘的,博大的,不能窮盡的東西。
你能夠認識、認識、再認識,而它仍然是未知的。
你移入它,進去,向裏,向裏,而你仍然是再週邊移動。
你繼續掉進它,但是它沒有底。
你永遠不能到達這個奧秘的正中心。
你能夠說:「我知道了一切」的那一刻永遠不會來臨。
沒有人說過這句話,除了傻瓜。
明智的人開始感到越來越無知,只有傻瓜才東拼西湊,開始感到他們知道。
只有傻瓜才是知道者,知識的擁有者。
甚至再科學的探索中,那一個片刻也會到來,路到了盡頭什麼地方也不去了。
接著,突然,有一個跳躍。
一位詩人能夠不用任何跳躍而移入宗教,他只要輕輕一滑,兩條路是連在一起的。
但是一個科學家必須作一個跳躍:一個完全的大轉彎,360度。
他必須完全上下顛倒,裏面的出來,外面的進去。
但是詩人只要輕輕一滑,好像蛇滑出它的舊皮一樣。
那就是為什麼我說詩歌更接近宗教。
這個人,蜷川,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詩人;所以他才對禪、靜心感興趣。
如果詩歌不把你帶入靜心,那麼它就不是詩歌,
充其量,它可能是一個聰明的詞語組合,但是裏面沒有詩意。
你可能是個好的語言學家,好的寫作家,好的語法學家,
一個知道所有怎樣寫詩的規則的人,但是你不是一位詩人——
因為詩歌的最深的核心是靜心的。
一位詩人不是一個寫作家:詩人是一個幻想家。
他並不寫作,詩歌在某些特定的片刻發生在他身上——那些片刻是來自靜心的。
實際上,當詩人不存在的時候,詩歌才發生。
當詩人完全不在的時候,突然,他被某種未知的,不請自來的東西充滿;
突然來自未知的某些東西進入了他,一縷清新的微風吹進了他的房子。
現在他必須把這縷清新的微風翻譯成語言——他不是一個寫作家,他是一個翻譯家。
詩人是一個翻譯家。某些非文字的東西在裏面悸動。
它更像一種感覺,而不太像一種思維。
它與其說是在腦袋裏,不如說是在心靈裏。
詩人是很勇敢的。用心靈生活需要深深的勇氣。
「勇氣」這個詞很有意思。它來自拉丁字根「cor」,意思是心。
——所以勇敢的意思是用心靈生活。
而膽小鬼們,只有膽小鬼們,才用頭腦生活;
畏畏縮縮,他們就在周圍創造出一個邏輯的保護層;
憂心忡忡,他們就關上每一扇窗和門,用神學、概念、文字、理論——
在這些東西裏面,他們躲藏著。
心靈的道路是勇氣的道路。
它是生活在不安全中;
它是生活在熱愛和信任中;
它是在未知中移動;
它是離開過去而任未來到來。
勇氣是在危險的道路上移動:生命是危險的,只有膽小鬼才逃避危險。
但是那時,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一個活著的、真正活著的、生氣勃勃的人,總是移入未知。
那兒有危險,但是他仍然冒這個險。
心靈總是準備好去冒險,心靈是一個賭徒,頭腦是一個商人。
頭腦老是盤算——它是狡猾的。
心靈是不計較的。
這個英語單詞「勇氣」是美麗的,是非常有意思的。
通過心靈而活是它的意思:一位詩人通過心靈而活,
漸漸地,在心裏,他開始聽到未知的聲音。
頭腦聽不見;它離未知非常遠。頭腦充滿了已知。
你的頭腦是什麼?
它是你所知道的一切。它是過去,是死的,是已經逝去的。
頭腦不是別的,只是積累起來的過去,記憶。
心靈是未來,心靈總是希望,心靈總是在未來的某個地方。
頭腦思考過去;心靈夢想未來。
我告訴你,現在比過去更接近未來。
那就是為什麼我說詩人更接近宗教。
哲學、邏輯、形而上學、神學、科學都屬於過去、已知;
詩歌、音樂、舞蹈、藝術——所有的藝術——都屬於未來。
宗教屬於現在,我告訴你未來比過去更接近現在,
因為過去早就已經走了,未來卻是要到來的,未來馬上要存在。
未來還有可能性,它會到來;它正在到來。
每一個片刻,它正在變成現在,每一個片刻,未來正在變成現在,現在正在變成過去。
過去沒有可能性,它已經被使用過了。
你早就已經移開了它——它已經被用完了,它是一個死的東西,它好像一座墳墓。
未來好像一粒種子;它正在到來,永遠在到來,總是到達現在,和現在交會。
你總是在移動。
現在不是別的,而正是向未來的移入;
它早就已經是你踏出的那一步了;它正走進未來。
詩歌和可能性、希望、夢想有關聯;它更近一些。
這個人,蜷川,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詩人。
為什麼我說他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詩人——
我沒有讀過他的詩,我不知道他寫了些什麼。
但是我說他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詩人,因為他對禪感興趣。
不僅如此,他還「希望成為著名的大師一休的門徒」。
對禪感興趣還不夠,除非你成為一個門徒。
對宗教感興趣還不夠——這是好的,但是這走不了很遠。
興趣仍然是一種好奇。
興趣仍然是屬於頭腦的,除非你做一個跳躍,完全投入進去,除非你成為一個門徒。
要成為一個門徒是一個重大的決定。
它決不是普通的決定,它是很困難的,幾乎是不可能的決定。
我常常說,要成為一個門徒是最不可能的革命。
因為一個人怎麼能信任另一個人?
一個人怎麼能把他的生命交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這是最不可能的革命,但是它會發生,
當它發生的時候,它是美麗的,沒有能和它媲美的東西。
但是只有那些非常勇敢的人,幾乎是亡命之徒,只有他們才能踏出這一步。
它不是為膽小鬼準備的。它不是為被頭腦左右的人準備的。
它是為那些生活在心靈裏的人,為那些有勇氣的人,為那些能夠冒險的人準備的。
這是到現在為止最大的賭博,因為你冒的是你的整個生命的險,你把你自己交給某個人。
你不知道他是誰,你不能知道。
你可能感覺到某些東西,但是你永遠也不能對師父有把握。
總有一個懷疑保留著。儘管有懷疑,他還是得作出這個跳躍。
懷疑不能被滿足。不行。
你能夠隱藏它,但是你不能讓那個懷疑的部分信服——你怎麼能讓它信服?
你必須和師父在一起,只有那時懷疑才會消失。
在這之前,這是不可能的。
只有經歷才會幫助它消失。
所以你怎麼能讓它信服?
頭腦總是猶豫不決。
人們來到我這兒,他們說,他們正在猶豫,他們是50對50,怎麼辦?
他們應該等嗎?
如果他們等待,他們能永遠等下去,
因為如果他認為他們只有在頭腦百分之百地肯定,
被說服的時候才作那個跳躍的話,那麼他們永遠也不會跳。
因為頭腦永遠也不會對某件事百分之百地肯定——那是頭腦的本性。
它總是分裂的,支離破碎的;它永遠也不能成為完整的。
那是心靈和頭腦的區別。
心靈總是完整的。頭腦總是分裂的。
頭腦是你的存在的分裂,心靈是不分裂的存在。
門徒品質是來自心靈的。
頭腦不斷地漫談、討論、懷疑,疑心重重。
儘管如此,儘管有喋喋不休的頭腦,一個人還是作出了那個跳躍。
我說「儘管如此」。那是唯一的出路——你只要不聽頭腦的。
你只要在頭腦下移動,到達心靈,詢問心靈。
門徒品質好像愛,它不像生意場上的合夥關係。它不是討價還價。
你只是給予,不知道什麼事會不會發生。
你是不是會得到回報,你不知道。你只是給予。那就是為什麼它是勇氣。
他不僅對禪感興趣,而且是個忠實的熱愛者。
他愛它。興趣,好奇和探詢都是來自頭腦的,奉獻是來自心靈的。
他希望成為著名的大師一休的門徒。
什麼是成為著名的大師一休的門徒?它是什麼意思?
它的意思是:我努力過了,失敗了。我探索過了,但是不能找到;
我做了一切我能做的,我仍然和以前一樣。
沒有什麼轉變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認輸。
現在,師父將成為決定的因素,不是我。
我只要象影子一樣跟著他。不管他說什麼,我都做。
我不會要求證據。我不要求他首先應該讓我信服。
我不爭辯,我只是跟隨——懷著深深的信任。
頭腦可能仍然會不停地嘮叨:你在做什麼?這是不好的。
這不會帶你去任何地方,這是愚蠢的,這是瘋狂的。
頭腦會不停地說這個,
但是,一旦你決定成為一個門徒,你不再聽頭腦的,你聽師父的。
到現在為止,你一直聽你自己的頭腦,聽自我的話,
從現在開始,你將聽師父的話,現在師父將是你的頭腦。
這是門徒品質的意思:你把你自己放在一邊,讓師父深入你的存在的最深核心。
你不再存在。只有師父存在。
做一個門徒的意思是成為一個影子,把你的自我完全放在一邊。
蜷川拜見了一休,下面是在寺廟門口發生的對話:
禪的故事是非常有意義的:沒有一個字是沒必要的,一個字都沒有。
下面是在寺廟門口發生的對話:
首先,「對話」這個詞。對話不僅僅是談話,它不是討論,它不是爭辯,它不是辯論。
對話有一種不同的品質。對話是兩個存在的相遇,懷著愛相遇,試著理解對方。
不想爭辯,不想討論——只是一個極富同情心的態度。
對話是參與另一個人的存在:兩個朋友,或者兩個情人裏面不帶敵對性地談話,
沒有任何努力想證明你自己是正確的,另一個是錯誤的。
那個會發生在你和人們談話的時候——
你不斷地用微妙的方法努力證明你是正確的,另一個不斷地努力證明他是正確的。
那時候,對話是不可能的。
對話的意思是,努力用開放的頭腦去理解對方。
對話是一種罕見的現象,它是美麗的,因為雙方都通過對話得到了充實。
實際上,當你在談話的時候,要麼它會成為一個討論——
雙方都反對對方,一場舌戰,努力證明我是正確的,你是錯誤的——
要麼成為一個對話,它是不一樣的。
對話不是操著反對對方的架式,而是互相攜起手來一起走向真理,
互相幫助對方找到正確的道路。
它是在一起,它是合作,它是一種友誼,一起移動去尋找真理,互相幫助去尋找真理。
沒有人已經擁有了真理,但是,當兩個人開始一起尋找,探問真理的時候,
那就是對話——兩個人都被充實了。
當真理被找到的時候,它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當真理被找到時,它比兩個參與了探詢的人都偉大,
它比兩個人都高,它把兩個人都圍繞起來了——而兩個人也都被充實了。
對話是師父和門徒之間的開始;它必須在門口發生,否則,進入寺廟是不可能的。
因此有「在寺廟門口」這幾個詞——它必須發生在門口。
第一件事是對話:如果它不發生,那麼就沒有任何門徒品質的可能性。
那樣的話,一休會在門口就說再見,因為沒有必要邀請這個人進寺,這毫無意義。
於是,坐在門口,就坐在臺階上,這個對話發生了。
一休試圖感覺這個人,他必須感覺這個人,潛質、可能性、態度。
這個探詢有多深?這個探詢的迫切心有多深?它是不是只是好奇心?
他是不是只是一個哲學家,或者真的是一個忠實的熱愛者?
一休試圖感覺他的存在,蜷川允許這個,他參與這個。
他並沒有變得害怕,他不作抵抗,他不想裝作他不是的某種東西。
他完全對這個人打開他的心靈。
他允許這個人進入他,感覺他,因為師父就是那樣判斷你是偶然地來這兒呢,還是真的來。
來可能是偶然的——有人告訴你,你正好路過,所以你說:好吧,去看電影,還來得及。
讓我們去看看這個大師是誰。
如果它是偶然的,那麼最好在門口就結束這關係,因為它不會有結果。
如果頭腦是好爭論的,如果頭腦太充斥了它自己的念頭,
那麼你能成為一個學生,而不是一個門徒。
而一位師父並不是一位教師,他不在尋找學生,他不是在辦一個學校。
他是在創造一座心靈的廟宇,他在建造一座殿堂;
他在將一種聖潔的、神聖的現象帶到地球上來。
一休必須感覺,他非常深地感覺了他,那個人證明瞭自己的耐力和勇氣,他是真實的。
他沒有反抗,而是對師父作出了應答,無論師父問什麼,他都給它一個全然的應答。
那些應答是美麗的,它緩緩地移動著。
蜷川拜見了一休,下面是在寺廟門口發生的對話:
一休:你是誰?
那將是整個探索。
「我是誰」是宗教的所有意義。
如果你早就已經知道你是誰了,那麼沒有必要關心。
或者,如果在你的無知中,你已經認同了你的名字和形式,太認同了,
太被你的名字和形式充滿的話,那麼,你也不夠成熟到讓一休這樣的一位大師接受你。
你得去一個低一些的師父那兒,
實際上,去一位教師那兒,他教你說你不是這個名字,你不是這個形式,你不是這個肉體,
教你這個,教你那個,創造出一片哲學的土壤,好讓一位師父能把種子撒在上面。
你需要去某個教師那兒。
所以一休問的第一件事是:你是誰?
蜷川說:「佛教的忠實信徒。」
一個非常謙卑的態度——不聲明。
他沒有說他的名字:我是蜷川——你不知道嗎?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裏最偉大的詩人嗎?
你不看報紙嗎?你問的是什麼廢話:你是誰?
全國的人都知道,連皇帝也知道。
詩人是非常自我主義的人。
詩人、作家、小說家——都有非常明確的自我。
你找不到比搞文學的人更自我主義的人。
和他們是很難對話的。
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能夠教你,但是他們不能夠被教。
就因為他們會寫幾行詩,就因為他們會寫文章,或者小說,或者故事,
他們開始躊躇滿志地感到他們是些人物。
實際上,一位真正的詩人是沒有自我的——
如果一個詩人有一個很明確的自我,他就根本不是一個詩人。
因為他從他的詩歌中什麼東西都沒學到,他連這條基本真理都沒學到:
詩歌只有在你不存在的時候才降臨。
於是他必須創作,他必須做點什麼。
詩歌能成為一種技巧,於是他可能成為一個技師,但是他不是詩人。
他可能會安排美麗的詞藻,合乎韻律,他可能遵循所有的規定,
他可能十全十美——但是他不是一個詩人。
他可能很聰明,技巧正確,但是在深深的裏面,如果自我仍然在那裏的話,
他就不知道詩歌是什麼,因為詩歌只有在你不存在的時候才發生。
實際上,一位了不起的詩人不會聲明他是這首詩的創造者。
他怎麼能聲明?
當它發生的時候,他並不存在。
當柯勒律治——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去世的時候,他留下了差不多4萬首沒有完成的作品。
他往往起了一首詩的頭,寫下3行,就停止了。
幾年過去,突然有一天,他會再加上2行,又停止。
4萬首沒有完成的詩!就在他去世以前,有人問:你做了什麼?
這些是那麼美麗的作品,你為什麼不完成它們?
他說:我怎麼能完成它們?我從來沒有寫過它們,是它們自己來的,
當它們來的時候,它們就來;當它們不來的時候,它們就不來。我能做什麼?
它們不能被拉出來,它們不能被強迫來。
我不知道它們從哪裡來:從蔚藍中,一行詩句降臨。
有時候,整首詩連續地到來,有時候不是,沒有辦法,因為我不知道它們從哪裡來。
實際上,當它們來的時候,我不存在。
我是那麼恍惚,我只成了空。所以我怎麼能完成它們?
那就是為什麼古代詩歌都是沒有署名地存在的。
沒有人知道是誰寫了它們。
誰寫了《奧義書》,詩歌中最偉大的詩——誰寫了它們,沒人知道。
作者從來不署名,他們從來不署名,因為他們覺得那麼不值一提。
他們不是製作者,不是創造者。
當蜷川被問到:「你是誰?」的時候,
如果他和別的詩人,一般的詩人、作家和作者一樣,太被他們自己的自我充滿的話,
他會說出像這樣的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諾貝爾桂冠詩人,諾貝爾獎獲得者嗎?
皇帝也讚譽我,並且指定我做皇家詩人。
不,蜷川說:「佛教的忠實信徒。」
他沒有談到詩歌,他沒有談到他的盛名,他根本沒有談到他自己。
他只是說:「佛教的忠實信徒。」——佛陀的忠實信徒。
一個忠實的信徒——那表明他在那兒是因為他的心,因為他的愛。
他在那兒,不是因為他的理性,他在那兒是因為他的感覺。
只是一個忠實的信徒。
一休:你從哪裡來?
蜷川:你的地方。
一個美麗的隱喻。
實際上他是從那個地方,從國家的同一個部分,從一休的家鄉來的。
但是他說的不是那個。
他說的是內在的地方,內在的探索:可能你在很遠的前面,可能你已經到達了,
而我只是個剛剛入門的人,但我屬於同一個地方,探索是一樣的。
我是個同行的人。
一旦你的心靈充滿了想知道真理的迫切,那麼你就成了和所有的佛同行的人。
他們已經到達了,而你將到達。
可能這要好多好多世,但是那沒有關係——你已經上路了。
你可能剛剛開始,但是現在你是一個同行的人。
蜷川說:「你的地方。」我屬於你所屬的世界的同一個部分。
一休:「這些天來那裏正在發生什麼?」
他繼續試探他,激發他,
可能他只是個想騙人的作假者,說著一些從某個地方學來的、借來的漂亮的話。
他可能是禪學經典的學者,那兒有很多這樣的對話。
但是他逃不過一休的眼睛。如果他是個作假的人,他總會在什麼地方露出馬腳。
「這些天來那裏正在發生什麼?」一休把他越來越向後帶。
他明白蜷川說的話,明白他說「你的地方」的意思,但是他不容絲毫片刻,步步緊逼。
於是他說:「這些天來那裏正在發生什麼?」
在那裏誰成了首相?誰的老婆跟誰跑了?蜚短流長,流言蜚語呀;在那裏正在發生什麼?
一定有什麼事件發生了——有人死了?有人結婚了。
事件——那裏正發生什麼?
蜷川:「烏鴉呱呱呱,麻雀喳喳喳。」
首相呀,大臣呀,以及他們的世界,政治呀,市場呀,經濟呀,不是真實的歷史。
它們只是偶然的事;它們在週邊發生。
它們不是永恆的一部分,它們發生在時間裏,
對那些知道的人來說,永恆的東西才是唯一的新聞——
對那些不知道的人來說,偶然的東西才是唯一的新聞。
蜷川:「烏鴉呱呱呱,麻雀喳喳喳。」這是永恆的新聞,
它一直在發生,而且仍然在發生。夏天和冬天,自然流動,雲朵來去。這是永恆。
早上,太陽升起來,晚上,太陽落下去,一貫如此。
夜晚,天空裏繁星點點,帶著它們微妙的音樂。這就是一切。
那才是真正的新聞。
烏鴉不操心誰成了首相,麻雀對世上的事件不投入一丁點,一丁點的注意。
只有人被這些垃圾塞滿。
亨利.福特(HenryFord)說過:歷史是垃圾。
從這樣富有的人嘴裏說出這樣的話是很少見的,但這是真的。
拿破崙贏了或是敗了,有什麼關係?誰在統治?
永恆移動著,甚至不知道這些事正在發生。
蜷川說的是什麼?
他說的是一切總是一樣的:「烏鴉呱呱呱,麻雀喳喳喳。」
「你認為你現在在哪裡?」
一休是厲害的——他從另一個維度進攻。
「你認為你現在在哪里?」
蜷川:「在一片深紫羅蘭浸染的田野裏。」
這座寺廟以紫羅蘭的田野而聞名。
「一休:為什麼?」
為什麼你稱它這個?你在一片深紫羅蘭浸染的田野裏。
為什麼你把它叫作「深紫羅蘭浸染」?
蜷川:「紫羅蘭花,晨光青花,幹紅花,菊花,紫苑滿天星花。」
到處是花。蜷川不說那就是寺廟的名字——紫野。
名稱屬於記憶,屬於過去,而師父問的是現在。
現在,到處,遍地是花朵:
「紫羅蘭花,晨光青花,幹紅花,菊花,紫苑滿天星花。」
它們給整個地方一片深紫羅蘭色。
當一休問及現在的時候,蜷川也談論現在。
一休簡直叫人吃不消,他毫不放鬆。他問:
「那麼它們謝了之後呢?」
這些花在此時此地,好的,所以你叫它深紫羅蘭色,一片紫野。
但是,很快這些花朵會謝掉,那時候你把它叫作什麼,在它們走了以後?
蜷川:「是宮城野——一片秋花盛開的田野。」
這個必須理解。
雲朵來來去去——這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花朵開放,然後消失——這也是同一個現象的兩個方面。
不在和在不是相反的:它們是同一件事的兩個方面。
現在有花朵,所以它叫作紫野,當花朵謝去以後,人們會說這是一片沒有這些秋花的田野。
它仍然是紫野,但是是從另一個方面,不在的方面看的。
曾經有一位禪師非常愛他的母親。
實際上,在他成為禪的門徒以前,他的父親死了。
他想成為神僧,但是他的母親說:「我很可憐,孤苦伶仃,你的父親也死了。」
於是他說:「不要擔心。即使我成了一個和尚,我仍然是你的兒子,
你仍然是我的母親。我沒有遺棄你,你什麼也沒有失去。」於是母親同意讓他成為和尚。
他很愛他的母親。他常常到市場去給她買東西,人們嘲笑他。
他們常常說:「我們從來沒看到過和尚買東西。」佛教的和尚只化緣;
而他不但化緣,而且又買魚又買肉,人們常常取笑他。這太過分了。
當然,他買這些東西是為了他的母親,而不是為了他自己;
她喜歡這些東西,她又不是一個尼姑,或者信教的人。
接著,母親看到人們嘲笑,整個鎮子嘲笑一個和尚買魚,於是她就成了一個素食者。
因為人們嘲笑他買東西,她說:「不要去了。我自己買。」他仍然是一個孝順的兒子。
又一天,他去某個地方傳道,母親在他不在的時候去世了。
他及時地趕了回來;屍體在那兒,人們正準備把它送到墓地去。
他走近屍體,說:「媽媽,你就走了嗎?」
他自己回答:「對,兒子,我離開了肉體。」
接著他說:「不要太擔心,因為很快我也要離開肉體了。」
接著他從母親的立場來回答:「好的,我會等你的。」
然後他告訴人們:「我已經向我的母親告別了。對話結束了。
葬禮結束了。現在你們把屍體運走吧。」
有人問:「我們弄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你在跟誰說話?」
他說:「跟我母親的不在,因為那是她的存在的另一面。」
他們問:「但是為什麼是你在回答?」
他說:「因為她不能回答,所以我得又問又答。不在不能回答,所以我得站在她的立場上回答。
但是她在那兒,就像她以前的在一樣,只是現在她在她不在的那一面。」
所以當一休問:「那麼它們謝了之後呢?」
蜷川說:「它是宮城野——一片秋花盛開的田野。」
它還是同樣的田野,只是在不在的那一面。
顯現或者不顯現,在或者不在,生或者死,是同一個現象的兩個方面。
沒有東西可供選擇,那些選擇的人是愚蠢的,而且毫無必要地陷入了痛苦。
現在,很驚訝地,一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在那片田野裏發生什麼?」——花朵走了以後?
蜷川:小溪流過,清風吹過。
驚訝於蜷川禪一樣的語言,一休引進他進了他的房間並給他敬茶。
記住,它是「禪一樣的」,但它並不就是禪。
他是一個詩人,而且是一個有著深深的理解力的了不起的詩人,
但是詩歌的最高處僅僅是禪的開始,宗教的開始。
它是禪一樣的東西。
他理解,他有某些瞥見,他是開放的,他感覺,
他已經在黑暗中摸索了,他知道了某種品質;
通過他自己的探詢他已經偶然發現了它。
但是它仍然僅僅是一個瞥見。
有時候,這能發生——一個漆黑的夜晚,一道突然的閃電,你有了一個瞥見。
接著又是黑暗。
這是發生在這位了不起的詩人身上的事:他正好站在邊界線上,
從那兒他能夠瞥見幾眼超越其上的東西。
但是它們事瞥見。
它們是禪一樣的。
它們什麼時候能夠成為禪?
它們只有在它們不再是瞥見而已經成為你的存在的時候才能成為禪。
那時候,你從一個片刻到一個片刻地活在它們裏面,它們不會轉瞬即逝。
它們完全成了你最內在的存在,你存在的方式。
它不像閃電,它是正午,它是白晝;太陽高懸在天空中,而且一直在那兒;
沒有黑暗重又回來的可能性。
它不是一個瞥見,它已經成了你的一部分,你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著它。
內在之光現在開始燃燒——你不依靠偶然,你已經在它裏面安頓下來,它已經成了你的家。
試圖通過頭腦到達真實,就好像有人試圖通過耳朵看東西一樣。這是不可能的。
耳朵能聽見,但是不能看見。
試圖通過心到達真實,就好像試圖用手看東西。
手不能看見,但它們仍然能夠給你一個看所能夠做到的瞥見。
一個盲人,如果他愛上一個女人,摸她的臉,感覺那線條,
感覺那身體,感覺那種渾圓、溫暖和大理石般的肌膚,
那麼,通過手會傳來某種屬於看的瞥見。
手能夠給你某種屬於看的瞥見,並不就是看見,因為手怎麼能看見呢?
它們只能摸索。
但是當你閉著眼睛摸一張臉的時候,你能感覺到那弧線,鼻子,眼睛和臉的模樣。
一個詩人好像一隻手,他用他的雙手感覺真實的本質。
某種瞥見會來到他這兒,禪一般的。
而一個真正的禪的人好像眼睛,
他不是在摸索,他沒有必要用手去觸摸——他能看見。
驚訝於蜷川禪一樣的語言,一休引進他進了他的房間並給他敬茶。
這些是表示你被允許的象徵——來,更近一點。
……給他敬茶。
茶是一個禪的象徵,意思是覺知,因為茶使你更警覺,更覺知。
茶是佛教徒發明的,幾世紀來,他們一直把茶用作幫助靜心的東西。
茶是有幫助的。
如果你喝一杯茶,濃濃的,然後坐著靜心,
至少1個小時,你不會覺得困,你能夠保持覺知。
否則,每當你感到寂靜,放鬆地坐下,睡意就會爬上來。
為了避免睡覺,茶是有所幫助的。
故事裏說菩提達摩正在中國的某一座叫做「塔」(「Ta」)的山上靜心。
從那個「塔」,造出了「茶」(tea)這個名字。
那座山可以叫做「塔」,或者「茶」;
那就是為什麼在印度茶被叫做「chai」,或者「cha」。
菩提達摩正在靜心,他真是一位偉大的靜心者。
他喜歡做18個小時的靜心,但那是困難的。
他會一次又一次地發困,他的眼皮會一次又一次地垂下來。
所以他割下了他的眼皮,扔掉了,現在沒有閉眼睛的可能性了。
這個故事是美麗的——那兩個眼皮成了茶的最先的種子,
某種植物從它們裏面長出來了。
菩提達摩用這個植物裏長出來的茶泡了世界上第一份茶,
他驚奇地發現,如果你采下葉子,喝它們,你能保持更長時間的警覺。
所以好多世紀來,習禪的人一直喝茶,茶成了一樣非常非常神聖的東西。
當一位禪師敬茶的時候,這是一個隱喻。
他在說:變得更覺知。
你在正確的道路上,他對蜷川說,你在正確的道路上,但是你有些昏昏欲睡地在走。
你找到了正確的方向,現在,在同一個方向上移動。
很快,你的禪一樣的存在會成為禪,但是你必須變得更覺知。
「驚訝於蜷川禪一樣的語言,一休引進他進了他的房間並給他敬茶。」
他敬的是覺知,滿滿一杯的覺知。
這是一個象徵,表示他應該變得更覺知,那是他需要的一切。
然後他即興說了一首偈:
我想款待你美味佳餚,
哎!禪宗什麼東西也拿不出。
這有兩種意思。普通的意思是:在禪宗裏,美味佳餚是不允許的。
很簡單的食物是允許的:米飯,一些蔬菜,茶——沒有美味佳餚。
所以,首先,普通的意思是:
我想款待你美味佳餚,
哎!禪宗什麼東西也拿不出。
這是一休作的最後努力,他要穿透他直到最深的核心,
看一看他是不是能明白它的意思。
第二個意思是:
我想款待你美味佳餚,
哎!禪宗能拿出的……
只是無。
我能拿出無。
它的意思可以是:我什麼也拿不出,
或者它的意思可以是:我能給你的只有無。
那樣,無拿出來給你了。
覺知喝無是同一件事的兩個方面。
你變得越覺知,你就越覺得空。
所以首先,一休敬茶,說,變得覺知。
然後他說:哎!我什麼也拿不出——除了無以外。
這是大師撒出的最後一張網。
他敬了茶以後,如果蜷川是個假的人,他會鬆了一口氣。
他會想:我被接受了。
師父已經帶我進了他的茶室,給了我茶,給我敬茶。我放鬆了。
喝了茶以後,他會放鬆,因為你不能長時間地做假。
裝假是這樣一種緊張,所以他會放鬆。
當師父敬茶給你,現在沒有必要裝下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所以這是最後的陷阱。
蜷川回答:
那用無來款待我的頭腦就是本來的空,
它是美味佳餚中的美味佳餚。
不,他有一個真正的禪一樣的理解力,他不僅僅是個詩人。
某些存在的真正詩意的東西發生在他身上。
他能夠馬上明白。
他能馬上接近,他能應答。他說:
那用無來款待我的頭腦就是本來的空,
它是美味佳餚中的美味佳餚。
無是美味佳餚中的美味佳餚——拿不出來比它更多的東西了。
那是最後的美味佳餚,存在本身的最後的味道。
這就好像你吃了上帝本身——美味佳餚中的美味佳餚。
大師被深深地感動了,他說:我的孩子,你已經學到很多了。
這個學習不是知識。
禪把學習和知識區別開來,讓我解釋給你聽。
知識是借來的,學習是你自己的;
知識是通過文字、語言和概念,學習是通過經歷;
知識總是會結束的:你直到它,它就結束了。
學習是從來不會結束的,它總是在路上。
學習是一個過程——一個人繼續、繼續再繼續,直到最後一刻,他還在不斷地學習。
知識在某個地方停下來,成為自我。
學習從來不停止,它保持謙卑。
知識是借來的:你不能用你的知識騙過一位大師,因為你的文字只會留在表面;
在深處,你的存在會顯示出來。你的文字不能隱藏你。
對一位大師來說,你的文字是透明的。
不管你顯示你所知道的什麼東西,他總是能看見後面真正在那裏的東西。
這個人會被一休抓住,如果他是一個知識的人。
但是不是,他是一個真正學習的人:他學到了,他不是在作假。
通過很多生命的存在的經歷,他已經學到了很多。
「我的孩子,」一休說:「你已經學到很多了。」
這話從一位禪師那兒說出來是很了不得的,因為他們對說這樣的話是很吝嗇的。
當一位禪師說這樣的話的時候,他是真的這個意思。
他能說這樣的話,只有在他真正成功的時候,只有當他真正感到真實的時候。
只有那時,否則他不會說。
深入地看這個故事,感覺你和它平行。
你學到了,還是只是積累了知識?
讓這成為一條基本的法則:不要通過知識來反應。
反應——就是說,對話。
只有那時,你才會離我越來越近。
只有那時,有一天,我才能帶你進來,敬茶給你。
否則你只能在肉體上更接近我,而那是沒有用的。
我必須敬給你覺知,我必須給你美味佳餚中的美味佳餚——無。
--- Os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