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師父,佛也沒有師父。
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是妨礙了個人的開悟。
我的意思是各走各路,各有所需,這是不可能給指引的。
請告訴我你的意思。
安佐士,我從沒問過任何人,任何類似的問題。
發問就是在探尋指引、追求指引。
一個問題總要在某人身上討一個答案。
假如你還要發問,你就需要一個師父。
一個師父就是一個準備好回答你問題的人。
一個門徒不只是為了好奇而發問,
而是準備好了以他的整個生命作為賭注,一股腦地投進他的問題上;
是準備好了依循答案依法奉行,藉以轉化他的生命。
假如你有真正發問,你已經是一個門徒了。
這就是作為一個門徒的意義:「發問。」
耶穌說:「祈求,就給你們。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尋找,就尋見。」
「叩門,就給你們開門……。」
發問是成為門徒(disciplehood)的開始。
除非你是一個門徒,否則師父不會怎樣注意你,
因為前來者諸多是好奇之輩──出於好奇卻不是真正求問。
求問需要承諾,求問需要涉入,求問是冒險、臨危;
它非但是智力上的,它也是存在性的。
所以假如你真的要發問,記住──讓我提醒你,你已經成為一個門徒。
假如你認為找一位師父是妨礙個人的開悟,請不要發問好了。
而且我很驚訝,因為安佐士今天至少問了七個問題,最大量的問題是來自他的。
其次,你說:「你沒有師父。」那是真的。
我沒有師父,那並不表示我不是一個門徒。
我接受整個存在作為我的師父。
這需要更大的勇氣以接受整個存在作為你的師父。
假如你連一個男人也無法接受他作為你的師父,你如何能夠接受整個存在作為你的師父?
──那樹木和石子、那河流和白雲?假如你連一個人也無法去愛,你如何去愛全部?
我沒有師父這是事實,但這並不表示我不是一個門徒。
我的門徒性比你們的門徒性涉入得更深廣。
我信任白雲──那是非常困難的;
我信任樹木──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信任存在。
假如這些都有可能,那麼你便沒有特別需要任何一個師父了,因為每一樣事物都是你的師父。
當偉大的蘇菲神秘家哈桑(Hassan)快要死了,有人問:「哈桑,誰是你的師父。」
他說:「現在問已經太遲了,時間是短暫的,我快死了。」
但詢問者問道:「你只要說出名字就好了。你仍然活著,你仍然呼吸、說話。你告訴我他的名字就好了。」
他說:「這就有困難了!因為我有許多師父。
假如我要一一把他們的名字道出,這將會花上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時間。
太遲了。
但有三個師父我是確定可以告訴你的。」
「第一個是一個賊。
有一次我在沙漠迷路,當我到了村莊時已經很晚了。
長夜已過了一半,店子關著門,旅館也關著門。
路上連一個人也沒有。
我在找人詢問,我找到一個男人,他正企圖在一個屋子的牆壁掏一個洞。
我問他到哪裡我可以投宿。
他說:『我是一個賊,而你看起來像是一個蘇菲神秘家。』
他的長袍,他的氣息……。
那個賊說:『現在已很難找到地方落腳了,但你可以到我家來,你可以跟我住。你會跟一個賊住在一起嗎?』」
哈桑說:「我有點猶豫,然後我忽爾記起:假如這個賊不害怕蘇菲,那麼蘇菲為什麼害怕這個賊?
事實上,他應該害怕我才對。所以我說:『好的,我會去。』於是我去了。
我和那個賊住在一起。那個男人很討人喜歡,很漂亮。
我住了一個月,每一晚他都會對我說:『我現在去工作了,你休息,你祈禱,你做你的事。』
當他回來我會問:『你有弄到什麼嗎?』他說:『今晚沒有。但明天我會試試。』他從不絶望。」
「足足一個月他都空手而返,但他總是那麼的快樂。
他說:『我明天會試試,神會樂意的,明天就會發生。你也為我祈禱吧,至少你可以對神說:『幫幫這個可憐的男人吧。』」
然後哈桑說:「這些年來我靜心又靜心,但一直沒有什麼發生。
每當我陷於非常絶望和無望當中,都會有一個片刻升起,我會想停止所有這一切毫無價值的事。
沒有神的,所有祈禱者都瘋了,所有的靜心都是假的。
赫然,我記起了那個賊在每個晚上說的:『神會樂意的,明天就會發生。』」
「所以我又多嘗試一天。假如這麼無望的一個賊,卻充滿了希望和信任,那麼我至少應該多試一天。
很多次我這樣做了,是那個賊和那些記憶幫助我多一天的等待。
終於有一天,它發生了──它真的發生了。
我鞠躬,與那個賊和他的房子是遙遙千里之距,但我向著他的方向鞠躬了。他是我的第一個師父。
「我的第二個師父是一隻狗。
當時我很口渴,我向著一條河走過去。
有一隻狗來了,牠也很口渴。牠凝視河水,看到另一隻狗在那裡──牠自己的倒影──牠開始害怕。
牠吠,另一隻狗也跟著吠。
但牠太口渴了促使牠躊躇,牠再次走回去看著河水,又一次看到那隻狗在那裡。
因為太口渴了,忽然牠跳進水裡,影像消失了。
牠喝水,牠在水中游泳──這是一個炎夏,我一直在看,
我知道有一個訊息自神那裡到來了:人必須要跳,儘管它極其恐懼。」
「當我在跳進未知的邊緣,我也有同樣的恐懼,我到了那個邊緣,徘徊,回來。
然而我記起了那隻狗,假如那隻狗做到了,我為什麼不可以?
終於一天我跳進了未知,我消失了,獨剩未知。那隻狗是我的第二個師父。」
「至於第三個師父是一個小孩。
我走到一個小鎮,一個小孩捧著一枝蠟燭,一枝點著的蠟燭;
他用手掩護蠟燭一路走到清真寺裡,然後把蠟燭放好。
我開玩笑地問這男孩:「是你把蠟燭點亮的嗎?
他說:『是的,先生。』我又再笑問:『你可以告訴我燭光是從哪裡來的嗎?
有一個片刻當蠟燭還未被點亮,接著下一個片刻當蠟燭被點亮了,你可以展示給我看這光的來源嗎?
是你點亮它的,所以你一定有看到這光到來,它自哪裡來呢?』
然後這男孩大笑的把蠟燭吹熄,說道:『現在你已看到這光走了,它到哪裡去?你告訴我。』
頓時我的自我被打擊了,我所有的認知也被打擊了。
在那個片刻我感到我自己的愚蠢,從此以後我把我所有的知識放下。」
三個師父哈桑都談過了。然後他說:「還有很多,卻已沒有時間讓我去談論他們每一個了!」
是的,這是真的,我沒有師父,因為我有許多師父,我從每一個可能來源中學習。
假如你能夠成為那樣的門徒,你便不需要一個師父。
但要記住,這並不是說你一個師父也沒有。
你可以選擇一個也可麼選擇全部,
但無論如何你必須成為一個門徒,
因為成為一個門徒是行於大道上的必要條件。
成為一個門徒是什麼意思?
它的意思是能夠學習、隨時學習,對存在毫不抵抗。
當你找到了一個師父的時候會有什麼發生?
你開始學習如何學習。
在師父身邊,你會慢慢、慢慢地得到調整;
你也會慢慢、慢慢地發現順隨著整個存在,你同樣能夠得到調整。
師父真正是整體的縮影。
與師父接近你會開始察覺那無上的祝福、親近、愛、親密、涉入、承諾。
慢慢地你領會到:
假如與一個人親近能夠帶給你如此巨大的喜悅,那麼當你與整體親近,這股喜悅將會是何等驚人?
師父只是個開始,師父不是結束;
真正的師父只是一扇門──透過他你通過……你超越……
真正的師父會助你超越。
你說:「你沒有師父,佛沒有師父。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妨礙了個人的開悟。」
開悟單純地就是開悟而已,它沒有「我的」或「你的」;
自我是分割的,本質卻是不分割的,
大費神思於開悟之事,是謂自投羅網,再度墮落於自我的圈套之中。
你錯過了整個重點!
假如你設想自己的開悟如設想成你的汽車、你的妻子一般,你就是已把開悟設想成一些你擁有的東西一般地看待;
你無法擁有它,你只能被它佔有。
臣服一個師父意味一項被某人佔有的試驗:
你把自己丟掉,其它人進入你,將你充滿。
你學習臣服,學習臣服就像學習ABC,假使你連ABC也未學會,你不能夠先學XYZ;
當你學習游泳,你不會直接在大海中學習,你不會走到深海,你會在岸邊淺水處學習,或是在游泳池學習。
師父像一個游泳池,你可以在那裡學習游泳。
一旦你學會了,整個海洋都是你所有,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這一整個存在都屬於你。
但你已不在了!
事實上,更貼切的說你屬於整個存在──你不但擁有開悟,開悟也擁有你。
「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是妨礙了個人的開悟。」
你還沒有師父,那麼是誰妨礙了你開悟?何以你還未開悟?
假如找一個師父是妨礙開悟,那麼那些沒有師父的人一定已經開悟了。
師父不會妨礙開悟。
被師父抓住,以及被「師父會妨礙開悟」所抓──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那便是為什麼佛陀說:「假如你在途中遇到我,馬上把我殺了。」
我也跟你說:「假如你在途中見到我,馬上把我殺了。」
師父是一把梯:你必須運用它,你也必須超越它。
師父是一艘船──你必須運用它,當你到達彼岸,你就要把這艘船丟下。
你毋需把它擱到頭頂上。
假如你真的把它擱到頭上,你就是個笨蛋,
你也到不了哪裡去──你一定是在做夢,因為這麼愚笨的人不可能到達彼岸。
師父不會妨礙開悟,
但當必須超越師父的時刻到來了,就不要執著!
──執著於師父將會妨礙你,但如果那是一個真正的師父,他不會允許你執著於他。
這是一個真正師父的定義:
他教你涉入,他教你承諾,直至一天他教你莫做承諾、莫涉入,那麼這個師父就是最完美的師父。
普通所謂的師父只教你一件事:如何達至他們的成就,以及保持跟他們一樣的成就,那是一個假師父的定義。
避開虛假的師父。
但一個真正的師父不會妨礙你開悟,
沒有他你是不會開悟的!
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現象:你必須找到師父,而且你必須超越師父。
假如你了解自相矛盾的意思,我的答案對你來說就易懂了。
---Os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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