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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是否可以請您對禪修的目的做一摘要說明。

答:好,禪修就是處理〔目的〕本身。

禪修並不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它是要處理那個目的。

一般說來,我們做任何事都有個目的:未來會發生某件事,因此我現在所做的非常重要——一切都與那件事有關;

而禪修的整個理念就是要發展出一套全然不同的理事方法——你完全沒有目的。

事實上,禪修所要處理的問題就是沒有〔目的〕這回事,

當我們學會以另一種方式對付情境時,我們就不再必須有目的了。

我們並不是正往哪裡去,或許該說是:我們正在路上,但也同時是在目的地,那才是禪修真正要做到的。

  
問:那麼,您會說那是融入真實嗎?

答:是的,因為真實一直就在那裡。

真實不是分離開的個體,因此問題要與真實合而為一,或是存在於真實之中——不是與真實達到一體,而是認同它。

我們已經是真實的一部分,只須將懷疑去除就是了,然後你會發現你一直都在那裡。

  
問:如果說那是認識到可見之物都不真實,正確嗎?

答:可見之物,你能否定義得更明確?

問:我是想到威廉·佈雷克(William Blacke)關於觀者與所觀之物合一的理論,而可見之物都不真實的方法。

答:可見之物在我所說的意義上是真實的。

除了當下,別無所有,因此我們看見的即是真實。

然而,若以我們慣常的方式看事物,那麼,我們看見的便不是事物真正的樣貌了。

  
問:那麼,您的意思是說:因為每個人都是單一的個體,所以必須找出各自的獨特的方式嗎?

答:我想這又將我們帶回到我們一直在談論的自我問題。

就某方面而言,是有所謂個性這回事,但我們並不是真正與環境分隔或與外界現象分隔的個體,這就是為什麼需要一個不同的方法。

如果我們真是〔與其他一切沒有關聯的個體〕的話,也就毋須一個可以促成一體的另一種方法了。

重點在於,雖然有個體性的呈現,但這個個性是建立在相對性上的;如果有〔個體性〕,必也同時具備〔一體性〕。

  
問:是的,但一體是由個體組成的;如果我們不是個體,那麼我們也不可能成為一體了,不是這樣嗎?

答:〔個體(individual)〕一詞的意義相當模糊。

〔個體性〕在一開始可能有被過分強調的嫌疑,因為有許多個體的面相存在。

即使當我們到達證悟的階段時,仍然可能有慈悲要素、智慧要素、能量要素以及各式各樣的變化。

但我們所謂的個體,並不只此而已,我們很容易將它看成是一種特性而附帶有各種東西建構在它上面。

譬如智慧,我們會將各種東西堆砌上去,使它自成一體,一位單獨的人物——而其實它不是。

不過,仍然有個體的面相、有個別的特性存在,

因此,我們在印度教中發現上帝的各種面相、不同的神祇以及不同的象徵。

當我們與真實合而為一時,真實不只是單獨一件東西,而是我們可以從寬廣的角度去看的。

  
問:如果一個學生懷有願意接納的心,他希望與自然合一,可以由別人教導他如何禪修嗎?還是他必須開發自己的方式?

答:自然?你的意思是什麼?

問:如果他想學,他可以接受別人的教導或是必須靠自己去開發?

答:事實上,他必須接受口傳——口授的法教。

在他能夠有所接受之前還必須先學習給,他必須學習將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其次,他發現整個學習的理念激勵他的理解,同時也可避免累積太多的成就感,覺得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功勞〕——靠自己成功的觀念。

  
問:為了避免讓自己覺得一切都是自力完成的,一定不是要去接受上師教導的充分理由。

我的意思是:像拉曼那·馬哈喜(Ramana Maharshi)的例子,他沒有依靠外界的上師而達到證悟,他必然不用為了怕會自以為了不起而去找一位上師吧?

答:他不用,但他是個例外。

重點就在這裡,沒有上師也是可以成功的,這是有可能的。

基本上,沒有人能夠傳遞或分給別人任何東西。

一個人必須在自身之內去發現,因此或許有些人做得到。

然而,在自身上建構是有些與自我的特性相似的,不是嗎?

這樣無疑是立足於危險之地,很容易變成自我的活動,因為已經有〔我〕的概念,又要往上面加建更多的東西。

我想——這聽來可能很簡單,然而確是整個重點——一個人要學習逐漸地放下,因為完全放棄自我是個非常大的題目。

此外,上師可作為借鏡,因為他反映出你自己的影像,藉此,你得以首次看見自已究竟有多美或是有多醜。


或許我應該在此提一提關於禪修次要的一、兩點,雖然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題目的概括背景。

一般來說,禪修指導不能在班級上教授。

老師與學生之間必須建立私人性的關係,同時,每一種基本方法中都有某些變化,譬如觀呼吸法門。

不過,或許我應該簡略介紹一下禪修的基本法則,如果你們希望進一步瞭解的話,我確信一定能找到禪修上師,獲得進一步的指導。


我們曾經提及之類的禪修並不在於試著培養專心。

雖然許多佛學書籍稱這種修習為修〔止〕,旨在發展專心的能力,

但我認為〔止〕這一詞有誤導的嫌疑——它可能使人誤以為禪修或許有商業上的用途,使我們能夠專心在數錢之類的事情上;

然而,禪修不單只是作為商業之用,實際上,它是一種不同的專心概念。


一般而言,我們無法真正地專心,如果我們努力想專心,不但須要有專心於某一對象的意念,同時還要有東西來推動它。

因此,這涉及兩個過程,而第二個過程又近似是一個監督者——他要保證你做得適當。

但那部分必須除掉,否則你會變得更自覺,只是在注意自己的專心,並不能真正處於專心的狀態,這會形成一種惡性循環。

因此,我們不能只談發展專心而不除去由中央控制的監督——那種戒慎、小心,這就是自我。

因此,〔止〕的修習是指對呼吸的覺知,並非指專心注意在呼吸上。

  
在東方,打坐一般採用盤腿的姿勢,如果能盤腿坐是最好;

然後,你可以訓練自己隨處皆可禪坐,甚至露天席地而坐也無妨,不必非要有把椅子或坐墊之類。

不過,身體的姿勢確有它的重要性。

譬如,躺下來很容易打瞌睡、站著可能想要舉步,但是如果有人覺得盤腿坐有困難,坐在椅子上也很好。

事實上,在佛教法像學中,坐在椅子上的姿勢被稱為〔彌勒佛坐〕,是完全被接受的。

重要的是要保持背部挺直,以免呼吸不暢。

  
至於呼吸本身,我們已經說過,並不是要專心呼吸,而是要試著與呼吸的感覺合而為一。

在開始時是需要一番努力的,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之後,覺知就停駐在呼吸動作的邊緣而相當自然地跟隨著呼吸的律動,毋須刻意去將心與呼吸栓在一起了。

你試著去感覺呼吸——呼、吸,呼、吸,通常呼氣會比吸氣來得長,它幫助你去體會空間以及向外吐氣時的擴展。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避免變得太嚴肅或覺得自己是在參與一種特殊的儀式。

你的感覺應該是相當自然且自發的,只是試著將自己與呼吸合一而為已——打坐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涉及思想或分析。

當有念頭升起時,直接以念頭觀照它,而不要將它當成是一個題目。

通常當我們有念頭時,我們根本不覺得那只不過是個念頭而已。

譬如我們正在計畫下次的度假旅行,因我們是如此地全心投入於這些念頭之中,幾乎像是已經去度假了,甚至覺察不出這些只是念頭而已。

但是,如果我們看出這只不過是念頭所造成的景象,我們會發現它具有更少的實質。

我們在禪坐時不應去壓抑念頭,而應試著去觀察它短暫的、半透明的本質。

你不應牽扯到念頭裡去,但也不宜排拒,只須加以觀照,然後返回對呼吸的覺知。

  
整件事的重點在於培養對所有事物的接納度,因此,我們不應存有分別心或涉及任何形式的掙扎,這就是基本的禪修方法,是既簡單又直接的。

不應該有刻意的努力、想去控制及達到安詳的企圖,

這就是所以要利用呼吸的原因,因為呼吸很容易感覺出來,不須要很自覺或去試什麼及做什麼——呼吸時刻都在,我們只要去感覺就是了,

這就是為什麼在開始時方法很重要的緣故。

  
這是初步的入門方法,但一般來說,它會繼續下去並依照它獨自的方式發展。

你有時會發現自己很自然地與最初所做的稍有不同,但這不能歸類為高級或初級的方法,它只是逐漸地在成長與發展。

 

--- 卓揚創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 Rinpo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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